随后,赵家人便按照先前的约定,一步步行动了起来。
赵问寻率先带着几位族中长辈,去库房取出积攒的银钱,分给府里无血缘关系的女眷与家仆,亲自送他们出府。
反复叮嘱往后各自安好,不必再牵挂赵家之事。
杜若谦则立刻命人在兖昌城的城门处搭建高台,又派衙役四处告知百姓,次日午时将有重要之事公布,邀众人前来见证。
次日天刚亮,赵问寻便带着赵家所有血亲,身着素衣,捧着记载了赵二狗罪行的手稿,一步步走向高台。
台下早已挤满了百姓,见状纷纷议论,不知这赵家为何这般阵仗。
待杜若谦登上高台,讲明事由后,赵问寻上前一步,双手举起手稿,一字一句地将过往真相公之于众。
百姓们听完,瞬间哗然。
有人怒骂赵二狗的卑劣,有人惋惜赵平威的冤死,也有人对着台上的赵家人指指点点。
赵问寻则始终保持着躬身的姿态,任由百姓指责,直到人群渐渐平静,才又说要搬出赵府、为赵平威修墓守墓的决定。
引得百姓们渐渐平息了怒火,多了几分对这份赎罪之心的认可。
几日后,赵家众人彻底搬出赵府,杜若谦则派人将赵府修缮一番,改为新的平威祠。
庭院里的杂草尽数清除,补种上松、柏等象征气节的草木,正厅中央设起香案,将赤缨枪和赵平威的牌位供奉在内。
消息传开的当日,兖昌城的百姓便自带着香烛、白花,成群结队地赶来。
香案前的香火越烧越旺,烟雾缭绕中,立在香案旁的赤缨枪,在热气中微微晃动,似在无声的欣喜。
当要掘坟开馆的时候,赵家后人中有人都面露迟疑,握着铁锹的手微微抖。
“这毕竟是……埋着咱们真正的先祖,真要这么做吗?”
这话让其他人也跟着犹豫起来,纷纷看向赵问寻,等着他拿主意。
赵问寻望着墓碑,脸色凝重,深吸一口气后,率先拿起铁锹,狠狠插进坟土中。
“挖!”
一声暴呵打破了沉默,族人们见他动作坚决,也终于压下心中的迟疑,纷纷拿起工具开挖。
泥土一层层被铲开,没多久,棺椁的一角便露了出来。
众人合力将棺椁抬出,撬开腐朽的棺盖,里面只有一具早已白骨化的遗骸,身上的衣物早已烂成碎片,散落在周围。
赵问寻闭上眼,片刻后睁开,语气冰冷:“按约定,弃于荒野。”
说着,他弯腰拿起骸骨的头骨,丢向远处,其他人也紧随其后,将零散的骨头一一拾起,丢在荒草之中。、
将这些事都完成后,在程庭芜等人的带领下,赵家后人沿城郊的青溪往上游走。
绕过几片竹林时,眼前忽然开阔。
只见前方一片缓坡,背靠连绵的青山,山形平缓如卧虎,草木葱郁,春日里新抽的枝芽透着生机。
坡前便是蜿蜒的青溪,溪水清澈见底,阳光洒在水面上,泛着细碎的金光,溪边的芦苇随风轻摇,偶有飞鸟掠过,鸣声清脆。
最难得的是,站在坡上往远处望,能看见兖昌城的炊烟袅袅,也能望见远处农田里劳作的百姓,这正是赵平威生前所守护的。
缓坡上的土壤肥沃,却没有杂乱的乱石,只有几株老松扎根于此,松枝遒劲,像在默默守护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