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流行音乐,奚桥更钟情于纯演奏,按理说这条路并不好走,但他偏偏技艺出众,风格独特,很快便有了开线下音乐会的机会。
一场接一场,舞台越来越大,人气节节攀升。甚至有国际一线电影团队亲自上门,邀请他担任配乐制作人,他的名字也随之登上更高的台阶。
与此同时,他也成了各大顶流歌手争抢的金牌制作人。虽然始终低调,可那张过于出挑的脸,加上耀眼到无法遮掩的才华,还是收获了一大批死忠粉。
音乐会规模不断升级,从小剧场到千人剧院。
当奚桥终于迎来首场全球巡演时,辛茸的任务进度条也终于拉满。
首演当晚,辛茸也去了现场。
他坐在人海之中,看着聚光灯下的奚桥,身穿黑白燕尾服,身影修长挺拔,自信从容地走向中央那架三角钢琴。
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面,彼时的奚桥穿着一身廉价西装,拘谨局促地走进他的房间,面试他的助理。如今,已经脱胎换骨。
奚桥的音乐一如既往地克制,哀而不伤,和他本人内敛的性子一脉相承。半露天的场馆里夜风微凉,可观众的热情却炽烈依旧。
演出完美落幕,毫无疑问为巡演打响了头炮。
散场后,辛茸迫不及待赶往后台。
走进休息室时,奚桥正站在角落卸妆,余光一瞥,意外瞧见他在四下张望,愣了一秒,随即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他身边。
“您怎么来了?”奚桥很惊讶。
“我怎么不能来?”辛茸扬起笑,语调轻快,“我的助理现在是大明星了,我当然要来捧场啦。”
奚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眉头忽然皱起:“怎么穿得这么少?”
话还没说完,便顺手脱下外套披到他肩上,紧接着握起他的手,眉头皱得更深:“手也这么凉。”
“……”
他下意识把那只手捧在掌心,轻轻揉搓,又抬到嘴边,哈了口气。
辛茸手指动了动,想抽回来。
奚桥像是这才意识到什么,动作一顿,连忙松开:“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两人陷入短暂的尴尬。
“您早说要来,”奚桥开口,试图缓解尴尬,“我就在贵宾厅给您留个位置,别让您吹风。”
辛茸没应声,只是定定看着他。
奚桥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抬手摸了摸:“怎么了?”
“没事,”辛茸盯了他一会儿,忽然轻声开口:“其实我来,就是想说……”
说到这里,他的喉结动了动。
其实辛茸刚来休息室时,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的。眼下任务完成,奚桥也终于得偿所愿,如果一切顺利,几天之内,他就能脱离这个世界。
可当他看着奚桥为他哈气、把他冰凉的手捂进掌心的时候,那份显而易见的喜悦,却突然变得模糊了。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
也许,奚桥……并不希望他走。
或许是两年来相互折磨的日子,让奚桥习惯了他的存在,从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执念。又或者还有别的理由,他自己也无从探究。
可无论因为什么,辛茸都不愿再想下去。
因为他终究是要走的。
不论是他的心还是他的人,他的现在与以后,都不可能属于这个世界。
距离大学毕业已经过去了一年。辛茸的极限运动账号粉丝数破了几十万。该体验的项目几乎都体验了个遍。
在经营账号的同时,他也亲眼看着奚桥一步步站上更高的舞台。
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场戏,也到了该落幕的时候。
辛茸想,他得走得远一点,越远越好,远到即便他突然消失,奚桥也不会立刻察觉,只有这样,奚桥他才能过好属于自己的人生。
于是他告诉奚桥,他打算去极地。
在这个世界,没有星际跃迁的技术能送他去往别的星系,极地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远的地方。
早前做项目时,他确实和电视台有过合作意向,关于一项极地长驻拍摄计划。他打算在那里常住拍摄,观察企鹅的迁徙和生态,如果一切顺利,他打算在那里待七年。
奚桥听完,先是肯定了这项拍摄计划的意义和价值,又主动提出帮他对接,办签证,联系住处,平静得让辛茸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或许奚桥巴不得早点送走他这尊瘟神。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张董的电话。
电话那头一上来就是咆哮,问他为什么让奚桥擅自停掉巡演。
辛茸一头雾水,费了好大劲才从他歇斯底里的质问中,一点点拼凑出一个事实。
他飞快跑去核实,终于确定,奚桥早就准备停掉全部巡演,签证办了两个人的,连机票也一并订好,准备和他一起去极地。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恐怕直到登机那一刻,才会发现奚桥做了什么傻事。
辛茸气得肺都要炸了。
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这傻子竟然想抛下一切,陪他跑到地球另一端?
去极地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