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起记。你写完给我,我会标出重点。跟不上就慢慢来,不急。”
辛茸盯着桌上的笔记本,又抬头看他。视频继续播放,他却没看一眼,只一眨不眨盯着奚桥的脸,眼神越来越深。
奚桥察觉出他的异常,按下暂停键,目光沉着、不带催促,仿佛在等他爆发。
辛茸低头扫了一眼笔记本,忽然站起身,啪地一声把笔摔在地上。
奚桥不动声色地弯腰捡起,放回桌上。
辛茸火气更旺,干脆把笔记本也掀下去。
奚桥依旧不恼,慢条斯理地一件件拾起,语气平静:“太难了?””
辛茸看着他这副好脾气的样子,只觉得讽刺透顶。
说实话,这些内容对他根本不算难。奚桥把他当成一个头脑空空的的学龄前儿童,但他不知道,辛茸不仅能学,曾经还是个实打实的学霸。
哪怕这个世界和上一个设定不同,比起他曾钻研过的尖端药理学,这点死记硬背的内容根本不值一提。
更别说,他曾创下三个月速通帝国第一军校的纪录。
真要认真学,他怎么可能学不下来?
硬要说的话,比起被软禁、被喂饭、被夺走自由,上网课已经是目前为止所有惩罚中最轻、也最容易应对的一种。
可偏偏他在这一刻,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抗拒。
奚桥继续心平气和地说:“哪里听不懂?”
“……”
“如果接受不了这个讲师的风格,也可以我来讲,”他翻开教材,“让你学这些,是为以后管理公司做准备。”
辛茸冷笑,打断他:“你?”
奚桥抬眼看他:“怎么?”
辛茸一字一顿:“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教我。”
奚桥不置可否,像是根本没听见。
辛茸脸色沉了下来,干脆转头不再理他,用两只手堵住耳朵,虽然这样做可以说是无济于事,枯燥得如同催眠曲的讲课声还是飘进耳中,但他还是固执地要摆出姿态。
奚桥也不再多说,只是把笔重新放到他面前,见他不动,就自己先低头开始记笔记。
僵局持续了许久,久到辛茸已经开始走神放空,这才听见奚桥毫无征兆地打破寂静。
“可他已经不会再教你,不是吗?”
辛茸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奚桥目光仍然落在屏幕上,手中圆珠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平静得让人不禁怀疑,刚才那句话只是幻觉。
可下一句,又清晰地落入辛茸耳中。
“因为他死了,”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连一个眼神都吝于施舍,“死人是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给你讲课的,对吧?”
轰的一声,辛茸只觉后脑被重锤砸中,暴怒的红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乌黑的眼睛里蔓延开去,将他的眼眶染得猩红。
一时间,他根本顾不得脚上仍戴着的镣铐,只想立刻扑过去奚桥撕成碎片。
虽然他这段时间被强行喂食,身体状态是好了一些,可在绝对力量上也远远不是奚桥的对手,没挣扎几下,手腕就被对方死死扣住,纹丝不动。
“怎么,”奚桥声音低冷,面色如常,“我说得不对?”
辛茸抬起头,迎上他居高临下的目光,也是在这一刻,他才发现,奚桥的唇角正在微微颤动,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硬,反而像是隐忍着某种极端隐忍的激烈情绪。
奚桥盯了他一会儿,忽然松手起身,转身离开。没过多久,他抱回一个花盆。
辛茸的树。
“既然你不想听课,就换个方式。”
辛茸心头猛地一紧,警觉骤起:“你要干什么?”
奚桥没回答,只是拎起那棵树的根,轻轻一提。
“你要是不听,我就拔掉它的根。”
辛茸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
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个总是平静得近乎麻木的人身上,真切地感受到一种纯粹而锋利的意志。
奚桥恨他。辛茸一直知道这一点,毕竟剧本里也设定得明明白白。上一世,是他亲手把奚桥推入深渊,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那样的恨再正常不过。
可此时此刻,他才忽然觉得,奚桥仿佛挣脱了剧本,脱离了任务,整个人真正活了过来。那份恨跨越了系统设定的羁绊,跨越了剧本赋予的恩怨,而是从奚桥心底生出来的,独独针对他本人的恨。
就在这时,奚桥抓着那棵树的力道骤然一紧,根系眼看着就要彻底脱离泥土。
“我数到三,把笔拿起来,开始记笔记。”
“你以为你是谁?!”辛茸声嘶力竭地吼着,双眼通红,“你不过是个懦夫,只敢对我横,有本事你去找奚永年算账!”
“一。”
“你只会凶我、绑我,你还能干什么?你以为这样就很厉害?你就是个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