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经常这样?”
见景樾面露困惑,又补充道:“用头撞墙。”
“……没有。”
回答轻得几乎化在水雾里。
辛茸在心里一哂:骗子。
几天前给他包扎额角的时候他就发现,景樾头上除了新添的撞伤外,还有几处旧伤未愈,甚至摸得到皮下的硬块。
更别提昨天他那一整套行云流水的自残流程,熟练得令人心惊。
不过,辛茸并不想再戳破,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热水渐渐转凉,景樾换了水,又拿起毛巾替他擦拭手腕。
突然间,他毫无征兆地开口:“你会怪我吗?”
“嗯?”
沉默半晌,他眼底闪过一丝痛意:“……害了你喜欢的人。”
辛茸怔了一瞬,随即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整个人被雷劈了一下,倏地睁大了眼,瞳孔都震出几分荒唐的色彩。
他居然……以为自己会为了时星曜的死而怪他?
……这个白痴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每当辛茸以为景樾已经笨到极限,他总能再突破一次下限!
他简直要气极反笑了,用力地抬起手,掬起一捧水就朝他脸上狠狠泼去,水花四溅。
半晌,拖长声调,没好气地甩出一句:“那是要怪你。”
景樾的动作顿住,像被判了死刑一般,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可辛茸接着却慢悠悠补了一句:“他本来就够笨了,你还撞他的头,要是真给撞成傻子了,我绝对不原谅你。”
景樾怔怔地抬起头。
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辛茸理直气壮地宣布:“你得赔我个智商正常的男朋友!”
“……”
手里的毛巾无声滑入水中,景樾却像没察觉,怔忡了几秒才重新拾起来,继续替他擦拭。
动作看似平静,力道却逐渐失控,机械地将那块皮肤搓得发红。
水声淅淅沥沥,却掩不住他越发紊乱的呼吸。
突然间,景樾起身,手臂撑在浴室墙上,背脊紧绷。
辛茸心头一紧,连忙也站起身:“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景樾回头,见他身上还什么都没穿,手忙脚乱扯过浴袍将他裹紧。
“抱歉,”他颤抖着声音道,“……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说完,他转过身,额头抵着冰冷的墙面,仿佛又想一头撞上去,却怕辛茸生气,只能顺着瓷砖缓缓滑下去,抱膝蜷坐在角落。
浴室很宽敞,地面是温润的大理石,灯光柔和,奢华极致,比他曾经住的房子都还要大几倍。
可他依旧坐在角落,仿佛还是曾经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
辛茸挨着他坐下。
水汽蒸腾间,声音也随之变得柔软:“是易感期还没过?”
景樾摇头:“缓缓就好。”
辛茸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陪着他,等他开口。
浴室里一片寂静,唯有水珠落下的声音滴答作响。
良久,景樾终于看向他,眼底氤着一团浓重的迷惘。
“你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辛茸反问,语气难掩无奈,“你说我可以用跃迁票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而我选择了回来,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景樾眼中闪过一抹自嘲,随即轻轻一笑,苦涩至极。
“……我不知道。”
“你究竟在疑惑什么呢?”辛茸心尖猛地揪紧,急切地反问,”觉得我不认真?那你觉得我回来是图什么?图被你压着干七天七夜?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不是,不是……”景樾慌了神,连忙否认,声音急促到发抖,“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手足无措地靠近,颤栗的指尖拉住辛茸的衣袖,嘴里不停低语:“对不起,对不起……”
辛茸看着他那副样子,心被钝刀一点点割着。
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如今权势、身份、地位应有尽有,足以睥睨世界。在自己面前,却总是那么脆弱,那么小心翼翼,低声下气。
“我没生气,”辛茸叹了口气,伸手圈住他脖颈,把他拢进怀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都告诉我,好不好?”
景樾伏在他肩头,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