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樾像是被蛇咬了一口,身子一抖,嘴硬地说:“真的没事……就是出了点汗。”
“……”
骗子。
辛茸在心里无声叹气,固执地追着他眼角的泪痕,一点点吻下去。
……好咸。
他没尝过别人的泪水,可景樾的,却咸得发苦。
景樾任由他一滴滴亲去眼泪,只觉得那颗无坚不摧的心,正一点点瓦解,所有的防线都如同海滩上的沙堡,被潮水一波波冲刷着,坍塌得溃不成军。
辛茸越是亲,他的眼泪越是止不住,到后来彻底没法用“出汗”来掩饰。
“茸茸,”景樾声音喑哑,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伪装的气力,颤着声近乎哀求,“让我抱会儿,好不好?”
不等他回答,又低头喃喃:“别问为什么,让我抱会儿……就一会儿。”
辛茸什么都没说,只是乖乖贴过去。
刚一靠近,就被一双颤抖的手臂猛地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和他永远合二为一。
景樾将脸深埋进他的颈窝,终于再也压抑不住,低低地哭出声来。
这一整天,他扛得太久,终于是撑不住了。
从白天站在军校校园,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放弃的未来,看着昔日并肩憧憬未来的旧友,眼里对他流露出的沉默的失望……
再到深夜,独自守着空荡荡的公寓,心里清楚地知道,辛茸即将走向更广阔的天地,而自己却永远被困在原地。
军校里有那么多优秀的人,那么多高等级Alpha,辛茸会越来越优秀,越来越遥远。而他们之间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
到那时候,辛茸还会选择他吗?
他还有资格站在辛茸身边吗?
辛茸静静地抱着他,任由泪水浸透自己的衣襟。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问。
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身体越来越差?
为什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为什么当初突然放弃军校?
可他答应过景樾,不能在他最脆弱的时候乘人之危,于是,只是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后背,无声地给他陪伴和安慰。
没过多久,景樾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逐渐恢复了平静。
“时间不早了,我去做早餐,”他站起身,眼尾还泛着红,声音却已恢复如常,“你再睡会儿,做好了叫你。”
辛茸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他在原地呆坐了一会儿,不经意间低头一看,自己的肩膀已被泪水浸湿一片,心头也跟着一点点变得潮湿。
正准备起身离开,一抹细微的金属反光从地面映入眼帘——
是一小片撕开的铝箔,指甲盖大小,像是胶囊药的包装。
那个位置景樾刚刚坐过,十有八九是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
辛茸眉头一皱,弯腰拾起。
撕裂的纸片上,用很小的字体,印着晦涩难懂的化学成分名。
身为精神力与指挥系的考生,基础药理是他的必学科目。
他隐约记得,这上面标注的物质是一种激素类药物,常用于调节信息素平衡。
可问题是,景樾根本没有信息素。
他为什么……要吃这种药?——
挥别拳场的时间,比预想中来得更早。
景樾依旧保持着全胜战绩,在外人眼里,他仍是不败的神话。可哪怕是卡恩,也察觉到他的拳法有所退化,几次三番打趣他,是不是实验室把他骨头都坐软了。
直到景樾主动提出辞职,卡恩整个人怔了足足十秒,随后眉头紧蹙:“出什么事了?”
“没事,”景樾低声说,“就是想安定下来。”
卡恩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景樾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撒谎,情绪根本藏不住。
卡恩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要是碰上什么难处,就跟我说,我能担的一定替你担。”
“真没有。”
几番拉锯后,景樾最终还是松了口。
他在这条路上独自走得太久,背上的包袱早已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需要这个倾诉的出口。
于是他跟卡恩坦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