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上,木炭划过的“沙沙”声,像是两只焦躁的虫子在啃噬着洞窟里的死寂。
牛魔王抱着胳膊,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孙刑者。
一个抓耳挠腮,愁眉苦脸,显然对“心得体会”这种东西深恶痛绝。
另一个则坐得笔直,神情专注,奋笔疾书,颇有几分文豪气象,尽显英雄本色。
高下立判。
牛魔王心中冷哼一声,看向云逍的眼神愈不善。
这还用考?
那个懒散的泼猴,什么时候有过这等觉悟?装模作样!
“大师兄,”真正的孙刑者憋不住了,他丢下木炭,苦着脸凑到云逍身边,“这玩意儿,俺老孙……俺真写不来啊。打架就打架,写这劳什子作甚?”
“闭嘴。”云逍眼皮都懒得抬,“这是流程,懂吗?思想汇报,是检验队伍忠诚度的唯一标准。”
假猴王停下笔,抬头朗声道:“大师兄所言极是!吾辈修士,不仅要神通广大,更要时时自省,方能大道有成。这次火焰山之战,我便有三点反思,五项不足……”
他说得慷慨激昂,条理清晰。
牛魔王听得连连点头,看向真孙刑者的眼神里,鄙夷又多了几分。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孙刑者气得猴毛倒竖,指着牛魔王的鼻子就想骂,却又不知从何骂起。
他急得团团转,忽然灵光一闪,冲着牛魔王大叫:“老牛!你忘了?五百年前在万寿山,咱俩偷喝镇元子那老倌的猴儿酒,你喝多了抱着人家门口的石狮子叫‘翠兰’,这事儿就我俩知道!”
牛魔王脸色一僵。
假猴王闻言,却轻笑一声,叹道:“二弟,你记错了。那次大哥喝醉,抱的不是石狮子,而是高喊着‘愿为兄弟,共击九天’,一头撞在了南天门的门柱上。何等豪情,何等壮志!岂是你口中那般儿女情长?”
这番话,不仅解了围,还把牛魔王的形象拔高了数倍。
牛魔王一怔,随即老脸一红,重重地“嗯”了一声,看向假猴王的眼神里,已满是欣赏和追忆。
“对!是撞了南天门!俺老牛何等英雄,怎会做那等丑事!”
“噗……”一旁的诛八界没忍住,差点笑出声,又赶紧用钉耙柄捂住嘴。
孙刑者彻底傻眼了。
这……这记忆也能美化的?
他百口莫辩,急得抓心挠肝,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抱着红孩儿、满眼怨毒的铁扇公主身上。
“嫂嫂!”孙刑者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你总该认得我!”
铁扇公主娇躯一颤,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又看看那个完美的“英雄猴”。
“嫂嫂,你告诉老牛!”孙刑者急道,“五百年前,咱们在芭蕉洞前花前月下……”
“你还敢说!”牛魔王勃然大怒,头顶几乎要冒出青烟,那股被羞辱的怒火再次冲上头顶。
“不是你想的那样!”孙刑者急得跳脚,差点把更私密的事情说出来,可看着牛魔王那要吃人的眼神,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只能换个说法:“嫂嫂!你……你告诉他,俺老孙……俺的棒子……”
他想说自己的金箍棒有什么独有的特征。
谁知铁扇公主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牛魔王,幽幽地开口了。
“夫君,这泼猴的真假,妾身一眼便知。”
牛魔王一愣:“哦?夫人有何高见?”
铁扇公主红唇轻启,吐出几个字:“长短粗细,日夜相伴,岂会认错?”
此言一出,洞窟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牛魔王的脸,以肉眼可见的度从古铜色变成了猪肝色,最后黑如锅底。
“你……你们……”他指着铁扇公主和孙刑者,气得浑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