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知贫僧与那镇元子,相识多久了?”
玄奘的声音很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很久了。”
玄奘看着杯中倒映的自己,眼神有些恍惚。
“久到,那时候贫僧还不是玄奘,只是个一心求武的莽夫。”
“久到,那时候他还不是地仙之祖,只是个守着一座破道观,喜欢研究种地的老道士。”
众人静静地听着。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玄奘讲述自己的过去。
“他是个好人。”
玄奘说道,语气很肯定。
“一个真正的好人。”
“贫僧年轻时,脾气比现在还臭,见不惯天下一切不平事,总想着一拳把它打个稀巴烂。”
“有一年,中原大水,连绵三月,洪水所过,万物不存。”
“贫僧前去救灾,却现有一地,固若金汤,百姓安居,丝毫不受水患影响。”
“那地方,就是五庄观。”
玄"奘的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贫僧去问他,为何只有你这里无事。”
“他笑着说,他花了三千年时间,将五庄观方圆八百里的地脉,用法力一寸寸梳理加固,又种下了无数灵植稳固水土。他说,他是这片土地的仙,守护这里的生灵,是他的本分。”
“贫僧不信,以为他用了什么邪法。与他大打出手,从地上打到天上,足足打了七天七夜。”
“最后,贫僧输了。”
孙刑者猛地睁开眼,满脸不可思议。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暴力和尚,是不可能输的。
“输得心服口服。”玄奘却坦然承认,“他的道,比贫僧的拳头,更厚重。”
“从那以后,贫僧每隔百年,便会来此与他论道一次。”
“我们一个谈佛,一个论道。一个说要以力破巧,普度众生。一个说要顺应天时,润物无声。”
“他曾指着那棵人pen参果树对贫僧说,你看这树,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想吃个果子,要等近万年。这便是天道,急不得。”
玄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可以称之为“怀念”的神色。
但很快,这神色就被冰冷的杀意取代。
“贫僧最后一次见他,是在西行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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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他开始抱怨,说天道不公,说万年苦修,不如灵山佛陀一朝顿悟。”
“他说,他寻到了一条更快的路,一条能让他‘立地成佛’的路。”
“贫僧劝他,道就是道,佛就是佛,你的道已经走到了极致,为何要舍本逐末。”
“他不听。”
玄奘端起茶杯,将剩下的冷茶一饮而尽,像是饮下了一杯苦酒。
“他开始变得偏执,狂热。他说,灵山的那些古佛,才是世间真理的化身。”
“他说,为了迎接‘古佛’降临,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那时贫僧便知,他的道,已经死了。”
“不是他自己走到了尽头。”
玄串的声音冷了下来。
“是被人,给活活毒死了。”
“那些所谓的‘古佛’,就像一群看不见的毒虫,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他的神魂,啃食他的信念,扭曲他的大道,最后,把他变成了一个只剩下躯壳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