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陷入了一阵漫长的寂静,唯有烛火在不时爆出细微的噼啪声。而少女急促的喘息在安静中渐渐开始平息……
她抬起微颤的手,指尖轻轻按捏着疲倦的眉心,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我方才……又梦见哥哥了。"
云一闻言,垂在身侧的手无声收紧,低垂的眼睫在脸颊投下阴影,眸底翻涌着难以言说的痛楚。
梵音亦是将毛茸茸的身子紧紧贴上她微凉的脊背,温暖的小脑袋一下下轻蹭着她单薄的肩胛,喉间出咕噜咕噜的慰藉声。
"他说……"云月笙仍在喃喃自语,失焦地目光望向虚空里,仿佛还能看见梦中的残影,"山河将倾,他,死不瞑目……"
烛火忽然剧烈得摇曳,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她忽然抓住云一的衣袖,指尖抖如筛糠,"云一,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到死都在惦记着那些虚无缥缈的江山社稷?为什么在梦里……他都不肯为我停留一次?"
云一张了张口,咽喉却艰难的像是被灌入了某种熔铅,半晌都吐不出来一个字。
而云月笙却突然倾身,撞进了他的怀里,冰凉的脸颊贴在他颈侧,声音带着破碎的颤音,"云一,我好冷啊……冷到连骨头都是冰的……"
“你抱抱我吧!你抱抱我……”
她用力蜷缩进他的怀中,十指死死揪住他背后的衣料,像是要将自己整个嵌进他的骨血里。
可两人的体温却都冰冷彻骨,就如同雪地里相拥的两尊玉雕,任凭如何贴近都泛不起半分暖意。
听着怀中人压抑的呜咽声,云一的心此刻就仿佛在被钝刀反复切割着。
他只能收拢双臂,将颤抖的少女更深地按进胸膛,试图用这副冰冷的躯壳为她筑起暂时的避风港。
就在此时,一只小手却悄然滑过他的腰际,灵巧地一点点探入他的衣带内侧。当那只熟悉的青花瓷瓶被取出的瞬间,云月笙的啜泣声还细细碎碎地响在他耳畔。
云一眼底的悲恸骤然凝固,随即化作一抹苦涩的自嘲。
云月笙从来都是如此——那些看似脆弱的示弱与缱绻,就像一只翻着肚皮求抚摸的幼猫,可真当你伸手触碰时,才会现她柔软皮毛下藏着多么锋利的爪钩。
她太懂得如何用那双含雾的眸子牵动人心,用纤细的指尖拨弄男人的软肋。
明知她骨子里淬着毒,可当掌心触及她单薄的脊背,感受着那具又软又弱的身躯在怀中轻颤时,竟又觉得纵容她的一切算计与任性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最终,云一什么也没有说破。他只是用宽厚的手掌一遍遍抚过她微微起伏的背脊,像在安抚躁动的猫儿,直到那紧绷的肩线渐渐松弛,呼吸又重新变得绵长均匀。
……
第二日,当晨曦透过帐幔,在云月笙紧蹙的眉间投下一片细碎光斑。
她烦躁地将整张脸都埋进锦被里,像只不愿破茧的蝶,在衾被间辗转反侧地蛄蛹,却迟迟不肯起身。
梵音毛茸茸的身子也紧贴着她的脖颈,四只小爪子牢牢扒住她的寝衣,像团甩不开的雪球,粘人的要命。
而薛宴清在帐外来回踱步已有近半个时辰了,不时便会掀开帘帐瞧瞧内间的动静。
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里藏着压不住的焦灼,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扰动了枕边的梵音,白猫不满地甩了甩尾巴。
"二哥儿。"锦被里突然传出闷哑的声音,惊得薛宴清脚步一顿,"有事直接进来说。"
他这才掀帘而入,手中鎏金诏书在晨光中泛起刺目的光泽,"主上,京都八百里加急送来了嘉奖诏。"
话音未落,幔帐里便甩出一个软枕来,直扑薛宴清的面门。
接着帐内便传来带着鼻音的嗔怪声,“这是什么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吗?”
薛宴清灵巧的抬手格挡住,将裹着冷香的软枕揽入怀中,同时展平诏书恭恭敬敬地递向幔帐深处。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规规矩矩地凝在青砖缝间。
"嘉奖令本身无奇。"他垂眸应道,"但主上是否还记得,您前不久可是刚斩了康禄?如今这诏书中却对此只字未提,反将那厮列入了褒奖名单之中。”
云月笙闻言终于掀开锦被,露出了那张被捂得胭脂稠浓的脸庞。
暖意熏染过的双颊泛起海棠醉日般的红晕,唇色也如浸过玫瑰汁子般秾艳,几缕乌还黏在沁着薄汗的玉白额角,少女整个人都艳冶得像刚从绮梦中惊醒似的。
梵音金色瞳孔竖起,忍不住凑近,粉嫩鼻尖轻耸着就要去舔那诱人的唇瓣,却被两根纤指按住后颈,整只猫都被捞起来塞到了脑后当活体靠枕。
猫儿委屈地呜咽了两声,到底还是乖顺地团成毛球,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肉垫还轻轻按在她的太阳穴上踩起奶来。
云月笙懒懒地支起上半身,象牙色的寝衣自肩头滑落,露出段藕荷色的抹胸系带。
她漫不经心地扫过那道风尘仆仆的诏书,朱唇勾起讥诮的弧度:
"这般明晃晃的挖坑……"玉笋似的指尖轻点褒奖名单上康禄的名字,"是在等着我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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