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风的意识在混沌中翻涌,像是被投入了煮沸的油锅。
传送阵的轰鸣尚未完全消散,他的身体便先一步砸在某种温凉的材质上——是汉白玉?
他撑着地面抬头,入目是铺展在星海之上的古老宫殿。
星辰在脚下流淌成河,宫殿的飞檐挑着星辉,每一片瓦当都刻着玄奥的纹路。
风裹着某种熟悉的气息拂过他的脸,像极了高尔村后山晨雾里的药香,却又带着几丝沧桑的陈酿味。
"记住,你面对的是命主意志,不是敌人,也不是你自己。"玄尘子的声音突然在识海炸响,惊得秦千风指尖一颤。
他这才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掌心的黑影不知何时褪去,只余下一道淡青的印记,像条蛰伏的蛇。
"玄尘子"他低念这个名字,喉结动了动。
昨夜在医庐,那道袍上的露水还沾着晨雾的冷,此刻回想起来,竟与这宫殿里的气息有几分重叠。
但容不得他细想,脚下的汉白玉地面突然泛起涟漪,无数光影从石缝里钻出来,在他眼前交织成流动的画卷。
第一幅画面是十岁的自己。
他蹲在高尔村的老槐树下,攥着父亲塞给他的《基础锻体诀》,指尖被纸页硌得红。"阿风,咱们秦家的孩子,骨头要比石头硬。"秦康粗糙的手掌抚过他顶,声音里还带着没褪去的笑意——可三天后,这个男人就倒在村口的井边,喉咙里渗出的血把青石板染成了紫黑色。
第二幅画面是血。
命罗教的核心殿里,他的剑刺穿了大长老的心脏。
那老人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嘴里还在骂着"逆种",可秦千风知道,他骂的是自己体内那团总在午夜翻涌的黑影。
剑尖入肉的触感还残留在掌心,他忽然想起林婉儿昨夜给他缝药包时,银针刺破指尖的血珠,比这要红得多,也暖得多。
第三幅画面让他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是个与他生得极像的少年,却比他多了几分清峻。
少年站在眼前这座宫殿的正门前,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秘典,封皮上的"命纹"二字在月光下泛着金。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少年口中溢出,却带着几分苍老的沙哑:"我将沉眠,等待归来。"
"这不可能。"秦千风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一根盘龙柱。
石柱上的龙纹突然活了过来,鳞片擦过他后颈,凉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这才现,所有记忆碎片里的"他",都没有此刻站在这里的自己眼中的慌乱——那些画面里的"他",眼神总是沉得像深潭,连挥剑时的弧度都带着某种既定的从容。
"你终于来了。"
声音从头顶传来。
秦千风抬头,只见半空中浮着一团黑影,轮廓与他识海里那团意识完全重合,却比之前清晰了许多。
黑影的面部逐渐凝聚,竟是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尾多了道淡青的印记,和他掌心的那道如出一辙。
"我是命主旧我。"黑影开口,声音像两块古玉相击,"千年前我以命纹镇天下因果,却不想因果太重,压得神魂碎裂。
我将残魂封在命源之地,等一个能承载完整命主之魂的新宿主——你。"
秦千风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玄尘子说"另一个自己"时的眼神,想起白璃那句"也许你需要面对的,从来都不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