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除了这个称呼,石羽已丧失了组织其他语言的能力。
这个称呼,承载了她与易年之间所有的羁绊。
是从绝望深渊中被拯救的,是无数次濒死时看到的唯一光亮,是师徒名分中更显亲近与依赖的纽带。
易年看着石羽这般模样,心中轻轻一叹。
他了解石羽的过去,知道她承受了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苦楚。
被抓捕、囚禁、折磨,魂魄被迫依托于早已逝去的妹妹的躯体,如同孤魂野鬼般挣扎求生…
不过易年没有起身,也没有过多安慰的肢体动作。
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将目光投向旁边另一张空着的铺着软垫的竹椅。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语气温和得如同这傍晚的风。
“坐吧…”
顿了顿,看着石羽那不断滚落的泪珠,又添了一句。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定人心神的力量,“别哭了,都过去了…”
是啊。
都过去了。
可这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对于石羽而言却重若千钧。
这意味着那无尽的黑暗、刺骨的疼痛、灵魂无处安放的恐惧,真的成为了过去。
她如今拥有的是崭新的生命,是真正属于她“石羽”自己的充满生机的身体。
这具身体里流淌着公子赐予的生机与希望。
而在距离云舟不远处的半空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静立。
那是化为人形的黑夜,一双深邃的眼眸却紧紧锁在甲板上那抹哭泣的黑色身影上。
目光复杂,里面交织着难以言喻的心疼与一种克制的温柔。
他看到了石羽的眼泪,也看到了易年平静的安抚。
深知石羽对易年那种近乎信仰般的依赖与感激,也明白自己此刻的出现是多余的。
停留片刻,什么也没做,只是深深地望了石羽一眼后转身离去,将这片空间完全留给了这对久别重逢的师徒。
有些时刻,只属于特定的人。
甲板上,石羽依旧站在原地,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止也止不住。
易年的话她听到了,“都过去了”让她心头巨震,可积压了太久的情绪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平复的。
她不是爱哭的人,曾经的磨难让她学会了将眼泪往肚子里咽。
但面对易年,面对这个一次次赋予她新生的人,她所有的防备和坚强都土崩瓦解。
易年见石羽如此,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她的情绪稍微宣泄。
晚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吹动了石羽额前的碎。
过了好一会儿,见石羽哭声渐歇,但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抽动。
易年再次开口,声音放缓了些,带着询问:
“身子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重塑肉身非同小可,即便他竭尽所能,用了世间难寻的材料。
但毕竟前所未有,他无法百分百确定这具新身体是否会存在什么隐患。
神木为骨,是否足够坚韧?
龙血为引,是否与她魂魄完美融合?
那磅礴的生机,是否稳定?
石羽听到问话,用力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