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承乾只是,问了一句。
“哦?前隋的地契?”
他对着堂下,那群,一直沉默不语的“旧士族”代表,高声问道:
“——汪家的,顾家的,朱家的人,可在?”
立刻有几个面带悲愤之色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跪倒在地。
“罪民,在!”
“孤问你们,”李承乾的声音,变得冰冷,“钱万金手中这份地契,你们可认得?”
为首的,那个汪家的中年人,正是汪守信的堂弟。他看了一眼那份地契,眼中瞬间喷射出滔天的怒火!
他指着钱万金,厉声嘶吼道:
“我认得!我当然认得!化成灰,我都认得!”
“这份地契,本是我汪家,祖传之物!乃是,我曾祖,在前隋之时,购得的产业!”
“就是他!钱万金!这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当初,晋王殿下查抄我家之时,他,身为府中管事,监守自盗!是他偷走了我家的地契,
;私藏了起来!然后,再伪造文书,谎称是从什么‘李四’手中购得!”
“殿下!此人,乃是家贼!其产乃是赃物!其言更是不足信!其心可诛啊!”
“你……你血口喷人!”钱万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然会来这么一招!当众让他和自己的“旧主”对质!
“你……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这是偷的?!”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证据?”那汪家的汉子,冷笑一声,“那地契的背面,右下角,有我汪家印下的,一个肉眼无法看见的‘汪’字暗记!只需用火稍稍一烤,便会显现!你敢当众一试吗?!”
钱万金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确实不知道还有这等暗记!
“肃静!”
李承乾再次,猛地一拍惊堂木。
看都未看,那如同疯狗般,互相撕咬的二人。
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一直如坐针毡的……苏州刺史张允年。
“张刺史。”
“下……下官在。”张允年连忙起身,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
李承乾拿起那份,由钱万金呈上的,“前隋”的地契。
又拿起那份,由苏州府衙,刚刚才签发的,准许钱万金“合法拥有”该土地的新的地契。
他将这两份地契,并排放在一起,缓缓地推到了苏州刺史的面前。
“张刺史,孤搞不懂什么法理。”
“孤,只想请教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我大唐的官,为何要用我大唐的法,去承认一份前隋的旧契?”
这句话一出,整个公堂,瞬间死寂!
张允年的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他之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地契真伪”之上。
却完全忽略了,这个最根本的……法理前提!
是啊!
大唐,已经取代前隋多少年了!
朝廷,早已颁布了新的《均田令》和《户籍法》!
所有前朝的土地归属,都应以本朝的法律,进行重新的登记和确认!
而苏州府衙,竟然还在以一份“前隋”的旧契,作为“确权”的唯一依据?!
这从法理上,根本就站不住脚!
“这……这……是因为……”张允年,支支吾吾,汗如雨下,却一个字也解释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