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临嗯了一声,坐在他的旁边。
黎尚的头微低,声音略微干涩:“过去的两年,我没有过得很好。”
他解释了一句:“我没有在怨你什么,我只是想复盘一下……”
贺临把所有错都揽了下来:“我明白,即便是我的本意不是那样,但是事实确实对你造成了伤害。”他顿了顿道,“而且我很高兴你愿意主动和我聊这些,现在说清楚,我们才能更好地往前走。”
黎尚开始讲述,从他在园区外的空地上,挖出重伤的贺临,还有那句:“容倾,你来晚了。”
从他看着贺临吐血,独自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删去手机上的一条一条信息,再到他选择没有送走贺临。
从他九死一生之时拨打出的那个电话,再到被挂断时的绝望与无助。
他一直以为那些事情他挺过来了,可是当他开始讲述时,才发现原来的伤口一直都在,并未愈合。
他尽量在用轻松的语气说出,可是提起时却不免酸涩。
说出了这些话,他像是终于褪下了一身染血的铠甲。
黎尚抬头又道:“还有,贺临,我看过你的受刑记录。”
他们聊起了白葬,还有那些过往。
聊完了这些,黎尚又开始主动和贺临提起了小时候那段分别的岁月。他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他究竟是怎么成为容倾的。
贺临坐在他的身边,和他聊着,一直到眼角都湿漉漉的。
有些之前祝小年说过,有些何垣稍微提及,有些张副局和他说过。
贺临曾经用那些碎片拼凑出了恋人的过去,可是那些都没有现在黎尚亲口告诉他这么锥心刺骨。
直到说完了,黎尚长出了一口气,他是第一次,卸去了所有的伪装,把自己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了贺临的面前,就像是在把那些伤口扒开,呈现在他的面前。
黎尚道:“贺临,你既然决定爱我,就要做好准备接受全部的我。我是不完美的。”
贺临抱着他道:“没有人是完美的。”听黎尚说了这些,贺临只感觉更加心疼他,更加爱他。
话都说开了,整个卧室里都是温柔的暖光,贺临抹了抹眼角的微湿,和黎尚抱了一会,他已经有了反应,可是黎尚还没好,这种时候总觉得有点不合时宜。他决定让自己冷静一下,起身道:“我去洗漱,等下再推你去洗手间。”
黎尚嗯了一声,躺在床上,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浴室里响起了一阵水声,应该是贺临在洗澡,听着那规律的哗哗声,黎尚有些困倦失神。大概是卸下了重担的原因,他有一会应该是睡着了。
随后,他是被砰的一声声响惊醒的,黎尚眉头一跳,几乎是本能地睁开了双眼。
他应该没有睡过去太久,洗手间的淋浴声还在持续。
黎尚确认那声音自己没有听错,多年出生入死的经历让他对危险极其敏感,稍有异动就会瞬间紧绷,他下意识地扬声喊了一句:“贺临!”
回音他的依然只有哗哗的水声,完全没有贺临的答复。
黎尚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咚咚地撞着胸腔。
那声音是怎么回事?是淋浴房的玻璃自曝了吗?还是……普赛那些阴魂不散的余党想要趁机报复?刚才那声是子弹穿透玻璃的声响吗?
无数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炸开。
一瞬间,黎尚惊得从床上坐起,赤着脚就朝淋浴房冲去,地板的微凉透过脚底,却丝毫没让他冷静半分。
贺临没有把洗手间的门锁死,他走到门口,伸手一拧门就开了。
淋浴房里,贺临正背对着他站在花洒下。听到门响,有些惊讶地回头望向他。他刚才不小心碰倒了一整瓶洗发水,这才发出了声响。水流声太吵,他根本没有听到黎尚叫他的名字,此时看到黎尚紧绷的神情,这才后知后觉对方可能是误会了。
两个人隔着一层朦胧的玻璃遥遥相望,黎尚的手依然落在门把手上。
雾气之中,贺临的身上未着寸缕,常年锻炼的身形线条流畅,充满力量,足以让人血脉喷张。
可此刻,贺临显然没心思在意这些,他的目光猛地下移,落在黎尚的腿上,语气里带着难掩的震惊:“你的腿……”
黎尚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刚才他在情急之下,竟然从床边一路走到了洗手间的门口。
这感觉太奇妙了,就像是一个刚学骑自行车的人,始终觉得后面有人在扶着,却在某一刻发现,自己早已经稳稳地骑了起来。
黎尚的身子一晃,但还是努力稳住了,一向处事不惊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慌乱。他避开了贺临的目光,低声道:“你先洗澡吧。”
黎尚说着就想转身撤步,贺临却比他的反应更快,他几乎是立刻伸手关上了淋浴,随后拉了条毛巾往腰间一裹,顾不上擦掉身上的水珠,几步迈出走到了黎尚面前:“能走了?”他伸手想要碰他的腿,又怕弄疼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黎尚被他扶着,又试探性地迈出了一小步,确实是能走了,他抬头看向贺临,眼底的慌乱褪去,换上了一丝复杂的神情:“忽然就可以了。只是还有点腿软。”qun6吧饲钯85伊舞六
听到这句答复,贺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也不管自己身上满是水滴还在往下滴水,直接张开双臂,将眼前的人紧紧抱住。那些温热的水蹭了黎尚一身。
黎尚最初还有点犹豫,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撤身,但当衣服被水弄湿以后,温热顺着皮肤蔓延开来,他反倒释然了,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