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数日之后,黎尚终于睁开了双眼。
病房之中,看到黎尚醒来,贺临急忙按下了呼叫铃。
宋医生正好今天值班,第一时间就过来查房,贺临也坐在床头,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宋医生一上来就先查看了各处的刀口,判断愈合情况,问他:“伤口还疼吗?”
黎尚想说不疼了,对上贺临和宋医生的目光,老实说:“还有一点。腰里有点胀痛。”
宋医生问了几个问题以后,用手中的笔戳了戳他的左脚,随后又戳了戳右脚问:“有感觉吗?”
他犹豫了一下说:“有。”顿了顿加了个,“但是……”
贺临听了有点担心:“是哪里还不舒服吗?”
黎尚想了想才详细和医生说了自己的感觉,腿不能说是没感觉,但是那种感觉怪怪的,是一种无力感,像是压久了的麻,自己摸起来,就像是隔着一层棉花。
黎尚自己给自己做出了判断,没全瘫,但是有点动不了。
贺临反过来安慰他:“已经很好了,我们慢慢来。”
随后又是叩击膝跳,跟腱反射,评估脊髓膀胱功能和反射弧是否正常。
宋医生一边说一边记:“没什么大问题,有点轻微血肿,弹片虽然现在已经取出,但是毕竟在里面那么长的时间,肌力还没恢复,需要一个适应期,后续结合影像再给你做个更详细的综合评定。”
贺临又问注意事项。
宋医生道:“要努力进行活动,避免久坐,不要压到里面的伤口,记得带腰托,让骨骼和肌肉适应……”他说到这里拍了拍贺临,“下楼去一楼先租个轮椅,然后多扶着点他。”
然后他白了贺临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可晚点抱他。”
那个抱字意味深长。
也不知道是说黎尚现在的情况不合适,还是贺临不行,亦或两者都让人操心。
贺临连忙答是,跟着宋医生就出去了。
黎尚一个人躺在床上,这才有时间理清楚思路和状况。
他再次用力动了动自己的腿,想要弯曲膝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做到,两条腿像是灌了铅水,已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然后他躺平望着天花板,悠悠地叹了口气。
劫后余生的兴奋过去以后,他不得不正视很多问题。
遗言都留好了,但是人没死成,这是一件有些许尴尬的事。
而且这腿……居然要坐轮椅。
他正在这里内心之中激烈斗争,就见贺临推了个轮椅上来,直接到他的床边:“乖,先用医院的凑合着,回头给你买个好点带电动的。”
黎尚看了一眼,贺临这还打算上长期战了,他冷着脸道:“不用了,就凑合用吧。”
贺临一听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伸手搭在他的腿上,给他轻轻按揉,声音轻轻地哄他:“之前的手术很成功,宋医生说了,好好训练和休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但是万事都有个过程。”
黎尚不想现在说这些:“知道,我想再睡一会。”
刚从重伤之中醒来,他还是有点晕晕的,当然更多的是——不想面对。
贺临却拦他:“等等,我问过医生了,你可以先喝点东西再睡。”
黎尚这些天躺着光输营养液,身体里早就空了,听他这么说嗯了一声,等着贺临给他弄。
没过一会,贺临就将他的病床稍微摇起来,然后递给他一个温热的奶瓶。
里面赫然是刚冲好的营养奶粉。
黎尚:“……”
他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黎尚不喜欢喝牛奶,总觉得那是小孩子喝的东西,但是后来为了养身体,贺临总是会给他买,热好了再递给他,满脸的关切。
他觉得不喝有点不好,也就跟着多多少少喝了一点。
就算是喝奶有助于身体恢复,但是……他原本以为给他个吸管就可以了。
贺临晃了晃奶瓶解释:“护士建议买的,吸管容易洒,这个不容易呛到。多少喝点,补充营养。”
行吧,这是纯粹把他当孩子养了。
黎尚这才把奶瓶接过来,贺临盯着他看。他恨不得把自己藏到被子里,逼着自己喝下去了一瓶。
胃里有了东西,他的心情平稳了一些。
往好处想,他还活着,而且身体似乎是好些了,之前腰里总是埋着那枚弹片,会时不时痛一下,现在尽管酸痛还在,但是至少可以忍耐了,胸口也是,舒服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