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仇旧怨加在一起,不憎恨他,他已经觉得自己挺大度了。
还没说话,他却听到梦里的自己说:“好。”
龙骨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那就这样定,如果明天第一次还不行的话,我就和黄教官换一下。”
贺临觉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有种冲动想要走到梦里把那个自己唤醒。别相信这种鬼话,你会被他害死的,你们之间不存在信任。
可他似乎没有力量劝说过去的自己,甚至还和那个自己融为了一体。
下一刻,他就面对着一桶水,那是零度的混着冰碴的冰水。
最后的考核是在玻璃房里进行的,一层玻璃把冰天雪地隔绝在外,他犹如俘虏一般跪在地上。
一位教官站在他的身后,把他的头按了下去,冰冷的水一下子漫了过来,冷意扎心,浸入了鼻下,他闭着气,心脏在砰砰跳动着。
根本就无法冷静下来,氧气一点一点流逝,再呆下去,他感觉自己的肺要炸了。
他做了个手势。
负责他的教官感觉到了他的抗拒,迟疑了片刻,还是把他拉出了水面。
龙骨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行,时间太短了,还是没到及格线。”
教官们短暂地交流着。
龙骨上前道:“今天让我来吧。”他站在他的身后,对他道,“深吸一口气。”
随后他又蹲下身小声和他说:“放松,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不知为何,听到了这句话,他的心里就觉得很安稳,他再次被一双有力的手按入到了水中,
半分钟以后,氧气似乎要被耗尽,他又开始紧张了,这时候,龙骨的声音响起。
“坚持住。”
“别紧张,不要放弃。”
“时间快到了……”
这个梦太真切了,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龙骨的手贴在他的脖颈处,有着一种微凉的触觉。
龙骨的另一只手移开了,按在了他扶在桶边的手上,体温传递过来。
思维分裂开来。
有个声音似乎在脑子里回响,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会,多一秒,再多一秒。
那样我就可以站在他的身边了。
恐惧逐渐消失了,心跳也似乎平稳了下来,像是进入了一种静定状态,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另一方面,他的思维在挣扎着,拼命地告诉自己,我不在这里,这只是梦,我在家里……
好像过了很久,他似乎比自己想象得更能适应这种酷刑。
直到再也坚持不住时,他轻轻挣动了一下,随后就被哗地一声拉出了水面。
他仰面躺倒在地,大口地呼吸着空气,透过玻璃的阳光顶,望向头顶的一片蓝天,那天的天很晴,看起来特别高,特别远,有云慢悠悠地飘荡而过。
“两分三十六秒,成绩优秀。”
在梦与醒的夹缝之中,贺临的意识有瞬间震惊了。
这是当时的情况吗?那他之前看到的,感受到的那些,又是什么?
他来不及多想,就被拽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应该是虐俘训练的魔鬼周结束,一年训练期的结业,领导们挨个讲话,随后是队内的聚餐。
领导特批了,今天可以喝酒,在冰雪之地的他乡,不醉不归。
吃饭的时候,龙骨一直没怎么说话,似乎是何垣还是谁,非让他作为队长讲几句,龙骨推脱不开,他开口问他们:“你们见过死亡吗?”
一句话把他们问愣了,这句话和现在热烈的气氛完全不符。
桌边的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队员,是最为赤诚,最为热血无畏的青年,说这个话题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但是片刻之后,还是有人开始作答了,有些人见过亲人的离世,大部分是爷爷奶奶那一辈的人。他也说了自己父亲的车祸死亡。有些运气好的,诸如祝小年,一次也没有遇到过。
龙骨继续道:“我的命不太好,我的母亲在我十几岁时就死了,我的父亲在我十八岁那年,也去世了。我第一次参加任务,就有名队友去世了,去的时候是一个笑容挺好看的小伙子,回来的时候,只有不大的一个盒子。”
这是龙骨第一次和他们提起他的过往。
原本喧闹的酒桌,忽然安静了,谁也没想到,他说了这么一个沉重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