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温温一笑,“太子妃身体违和,最忌气味辛烈冲撞,若要再添几盆,不妨选清芬的花木。”
她吩咐落英,“去把暖阁里那盆玉盏石榴、早瑞香并并蒂宝珠山茶都搬过来。”
罗静婉心里一喜,这些花光是听名字都觉得好,看来这姜姑娘果真是个聪慧人儿,自己一说,她便明白了。
这样一个明白人,难怪钱姑娘对她如此推崇。
不多时,落英便带着几个小厮抬着花进来。
一盆矮壮石榴,枝叶间挂着十多颗石榴,青皮尚薄。一盆山茶,一茎双苞,似连理并生;另有一盆早瑞香。
“石榴多子,瑞香祥瑞,并蒂山茶主夫妻合合。”姜梨声音低柔,“颜色不艳,香味也淡,罗二姑娘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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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静婉神情黯然,并蒂山茶便算了吧,石榴恐怕当前更适合阿姐。
钱慧兰指着石榴,“就这盆吧,多谢姜姑娘了。”
钱慧兰是个直肠子,丝毫没有注意到罗静婉的情绪,见这几盆花都不错,笑着道:“姜妹妹,你这里真是个聚宝盆,既然罗二姑娘看不上那盆并蒂山茶,你便给我留着,我图个好彩头。”
罗静婉望向一脸率真的钱慧兰,心生羡慕。
自己虽然是官宦之家的贵女,却处处被规矩束缚,还没有这些商户女子过得肆意。钱慧兰如此,姜梨亦是如此。
她微微笑着岔开话,“姜姑娘居然有这么些花,只不知这些花什么时候搬到花圃去。”
“等主院和暖房建好,便可以搬过去了。”姜梨带着钱慧兰和罗静婉去喝茶,剩下落英将金花茶和石榴用软藤箍牢,外罩红色的纱笼,方便搬运。
半盏茶功夫不到,两盆花已经被收拾齐整。
罗静婉再没有心思喝茶,起身付了银子,便先回去了。这两盆花只等姜梨安排人送过去就是。
罗静婉回到庆宁候府已经傍晚。
立秋过后,太阳一下山便有了暮色。正院里没有上灯,有些昏沉。
罗夫人身边的张嬷嬷一见她便道:“二姑娘,夫人在暖阁等您。”
暖阁里只点了两盏琉璃灯,光线昏黄。罗夫人端坐在绣墩上,正慢慢拔着灯芯。听见脚步声,她抬眼,笑得极其温和,“回来了?今日为太子妃选了什么花?”
“一盆金茶花并一盆玉盏石榴。”罗静婉走过去坐在母亲身边,“阿娘,这两盆花寓意都很好,希望姐姐能够喜欢。”
罗夫人慈祥的看着她,叹了口气。
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她面容消减了很多,那一笑便弯弯的眼睛亦是带了忧愁,“今儿午后,东宫又让人送信过来,太子妃脉象虚损已极,别说有子嗣了,恐怕连命都难保。”
罗夫人擦了擦眼,“她当初身子可是极其康健,没想到短短三年,就熬到油尽灯枯了。”
罗静婉脸色白了几分,“阿娘,姐姐的病才刚有了起色,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罗夫人红着眼眶,语带哽咽,“你姐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福薄之人,就算是嫁到东宫暂时没有子嗣,那也是早晚的事。哪里知道,居然就如此了。”
罗静婉亦是落下泪来。
姐姐长她五岁,性格温柔模样端庄,琴棋书画更是无所不通,没想到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罗夫人默默流了一阵眼泪,又道:“今日你祖母将我叫了过去,说咱们庆宁候府与东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你姐姐真。”她顿了顿,拉着罗静婉的手,艰难道:“你便代替你姐姐去东宫。”
罗静婉脑中嗡的一声,骇然的望着母亲。
“阿娘没有答应。”罗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折损了一个女儿,不能将另一个女儿也送入火坑。”
罗静婉这才将头埋进罗夫人怀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哭了起来。
次日辰时,庆宁候的两辆青幄油壁车从西角门悄悄驶入东宫。
罗夫人一身青灰素缎褙子,脸上施着厚厚一层脂粉,依旧掩不住憔悴疲惫。罗静婉扶着母亲的手,跟着嬷嬷一起往东宫偏殿走去。在她们身后,是四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两人一组抬着两盆花。
“放这里吧。”东宫的嬷嬷指着偏殿门前台阶下对婆子道。
四个婆子便将花规规整整放在偏殿门前。
嬷嬷这才带着罗夫人母女进了偏殿。偏殿帘幕低垂,玉合香的味道遮不住药味。
太子妃罗静柔半倚半躺在榻上,身上盖着一幅素白的皮裘,衬得一张脸越纤瘦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