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雷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立功与否,全在陛下一念之间,不是我等说了算的。兵书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交战就降服敌人,才是最高明的。”“你这人,什么兵书不兵书的,这听着就不像好话!”严绰一拍桌子,“你的意思是,我们打错了?殿下打错了?就该让那西番人登堂入座,到宫里喝一杯,再给他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既然如此,那干脆让陛下……”“严绰!”褚元祯疾喝一声:“住口!”“请殿下恕罪,末将失言了。”严绰眼里丝毫没有畏惧,他瞪着韩雷,“这帐子里乌烟瘴气的,末将呆不惯,还是去外面吹风舒坦。韩大人单独与殿下说吧,最好能为自己求个出路,别同我们一样,最后沦为‘叛军’!”说罢起身就走。那头帐帘一掀,秦九月正好进来,与严绰撞了个满怀,严绰带着他往外走,“走,透透气去!”秦九月一瞪眼,“出事了!外面、外面——”褚元祯抬起头,“你慌什么,好好说话。”“殿下……”秦九月欲言又止,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有人送来了这个。”不知为何,看到包裹的一刹那,褚元祯觉得胸腔里一阵剧痛,好像有人往他身上捅了一刀。他来不及细想,上前打开包裹,一件染血的青袍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上面的白鹇纹样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褚元祯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跳起来就往外冲,同时咬牙切齿地吼道:“把人给我带过来!”严绰还似丈二和尚,韩雷绕到他身后轻声道:“白鹇青衫,五品官袍,只怕是蔺大人的。”帐外围着一圈人,成竹扣下了那送包裹的人,正在逼他开口,抬眼就见褚元祯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褚元祯拿刀直接给那人捅了个血窟窿,吼道:“人呢?!你们把他怎么了?!”那人嘴角含血:“西面林子,想救人……就、就一个人……去。”话刚说完,就咽气了。成竹反应最快,上前抱住了褚元祯的大腿,“殿下,莫要冲动!”严绰和韩雷紧随其后,俩人目睹了一切。韩雷扭头冲着严绰道:“拦不住了,殿下肯定要去,你们边军擅长隐藏,先派二十个人跟着,我带京都营包围林子,这里就交给你了。”严绰点点头,腿迈出一步,又退回来,“那个——方才是我不对。”韩雷撞了下他的肩膀,“下回,韩某定不会再引用兵书上的话了。”阴云遮月,似有百鬼出没。褚元祯快马急行,进到林中都没减速,枝条抽打在脸上,他像是没感觉似的。进了林中再骑马就像是活靶子,褚元祯不管不顾,对着空旷的树林大喊:“我来了!一个人!有本事便出来见我,躲起来算什么英雄!”话音落地,上方骤然跃下无数条人影。褚元祯侧耳聆听,反手拍在马背上,整个人借势跃起,凭着感觉甩出钢刀,寒光一闪削开一圈的皮肉。周围有人体坠入草丛的声音,褚元祯稳稳地落在地上,在心里佩服对手的冷静。方才中刀倒下的人没有一个出声,他听不到声音便无法判断对手的方位,而他却能感受到来自周围的压迫。半晌,林子里蓦地燃起数十火把,人影自暗处缓缓靠近。褚元祯下意识将手指按在刀柄上,却在看清来人的同时绷紧了脊背——真的是蔺宁,他们抓住了蔺宁!此刻的蔺宁只穿了一件白色内袍,他的嘴里塞着布条,脑袋垂到了肩膀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由人一左一右架着前行。褚元祯觉得自己的心被捣烂了,他不敢去细瞧,当即就要冲上前去,可下一瞬,对面为首的男人将刀锋抵到了蔺宁的脖子上,笑着说道:“别慌啊,五殿下。”褚元祯竭力控制着自己,从牙缝里迸出字眼,“你想,何如?”“先自我介绍一下,我也是朝廷通缉在册的鹫人,人送外号‘登徒子’。”男人放荡地笑了笑,“五殿下,哦不,现在应当叫一声明王殿下了,明王殿下的人果真超凡脱俗,这腰肢细的,我一只手就能握过来,最妙的还是这呻吟声,当真是叫人流,连,忘,返,啊。”他说着,拿刀挑开了蔺宁的内袍,露出里面白皙的胸膛,刀尖在胸膛上轻轻一划,瞬间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这一刀让胸膛的主人立刻抖动起来,可是他的嘴还被布条塞着,即便拼命地想要发出声音,也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呻吟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刺耳。褚元祯像中了邪一般,双眼紧紧盯着那具因疼痛而颤抖的身体,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