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母早在十几年前便因车祸离世,后来爷爷奶奶也相继撒手人寰。家中的土地交由村大队托管,老院子一直保留着,新院子则在当年以一万五的价格卖给了隔房堂叔。
一万五——他家当初盖这房子就花了五万多。
可又有什么办法?他要是不卖,连老院恐怕都保不住。
初中毕业后,他就外出打工了。最初在北京一家饭店当配菜工,在后厨待了三四年,之后又去了外地,具体在哪个城市落脚,村里人也说不清楚。
好在村里卸任的老支书,给了裴之一个能联系上他的手机号——两年前,李安国曾用这个号码打过一次电话,去年清明也打过一次。
裴之拿到号码就立刻拨了过去,响了几声却没人接。隔了几分钟再打,依旧无人接听。
“可能在忙,不急,再等等。”裴之自我安慰着,躺在酒店大床上翻起了丰台区的房源。看了两个多小时,眼睛都熬酸了,也没挑出合心意的。转念一想,专业的事该交给专业的人做,找家北京的房产中介,效率肯定更高。
白忙活一下午,正烦躁时,手机突然响了——是李安国回拨过来的。
“你好,哪位?”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陌生。
“你好,请问是李安国吗?”
“对,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你……远房表姐,我”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裴之以为是对方不小心碰到,又打了一次,响了两声后,听筒里传来“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显然是被拒接了。
“这么忙吗?”她挠了挠头,等了几分钟再拨,还是无法接通。不甘心地等了半小时再试,结果依旧。
得了,她这是被拉黑了。
裴之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没慌,至少确认了这个手机号就是李安国的。
她打开微信,输入手机号搜索,在好友申请备注里写道:“你好,我是裴之,你远房表姐。我爷爷当年和你爷爷是结拜兄弟,找你有件关于两位老人的事,麻烦通过一下。”
过了三四分钟,微信好友申请通过了。
裴之立刻编了一大段话过去:“前阵子回老家整理爷爷遗物,翻到了他的日记本。他在日记里说,当年受你爷爷不少恩惠,还欠着一笔人情和钱没还。后来他想联系你爷爷,却连着两个多月没联系上,本打算等身体好点就上门拜访,没想到一病不起,这事就搁置了。我想着爷爷很看重这段情分,做不出‘人死债消’的事,就照着日记里的线索找到了你。”
不那么擅长忽悠人的裴之没注意到这番说辞里藏着不少漏洞:一来,隔了十来年才整理遗物,本就不合常理;二来,长辈的结拜兄弟本该当成正经亲戚走动,裴家这些年却毫无动静;三是日记本——五六十岁还能坚持写日记的人,大多只在电视里见过。
李安国心里没全信,却也没把话说死。过了几分钟,只回复了三个字,“来还钱?”
很好,够言简意赅。
裴之直接拨通了语音电话。
虽说她自己烦透了不熟的人打语音,可给不熟悉她的人打语音,却一点不排斥,问就是双标。
“喂?还钱?”电话那头传来李安国的声音。
裴之深吸一口气,说,“对,还钱。我爷爷当初挺记挂你们的,所以我还想问一句,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很好……不,不好,我很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