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张恬结婚,新郎就是赵文轩的室友,两个人很般配。
五月二十二号下午,裴之刚从公司下班回到家,就接到大齐打来的电话,“妹儿,咱爷又住院了,这几天精神头差得很,醒着的时候就总念叨你,说要给你种西瓜吃。住医院检查,医生说……他老了,各方面器官衰竭的厉害,怕是没多久了,你最近要是有时间,回来看看他不?”
心口像被什么攥住,裴之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酸意,“行,今天周五,明天不上班,我回家待几天。”
“我兄弟跟你一起来不?”
“他最近跟剧组在外地取景,没在家,我先回去吧。”
挂了电话,裴之没敢耽搁,指尖飞快地订机票,今晚正好有杭州飞牡丹机场的航班。
想起前几天老村长催着让她劝裴向雷相亲,又顺手添了一张机票,消息让他赶紧收拾行李。
两人没多等,拎着简单的行李就往萧山机场赶,夜色里的航班冲上云霄。
出机场后叫辆网约车直接往医院去。
车刚在省道的红绿灯前停稳,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
裴之坐在后座,视线刚被前排座椅挡住的瞬间,一辆重型货车像失控的巨兽,车轮在路面狠狠拖出两道焦黑的烟痕,毫无缓冲地径直撞向车尾。
“砰——”巨响炸开的刹那,车身猛地腾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去,落地后又重重打了个滚。
裴之只觉一股钝痛从后背狠狠传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耳边灌满玻璃碎裂的脆响,混着车身扭曲变形的咯吱声,恍惚间,连血液都像在这剧烈的冲击里骤然停了涌动,浑身只剩一片刺骨的麻与僵冷。
裴之的指尖颤了颤,像濒死蝴蝶扇动的翅膀,却连抬起半寸的力气都没有。
视野里的光渐渐被染红,她能模糊看见裴向雷趴在变形的车门上大声嘶吼,声音隔着一层厚厚的水膜,听不真切。
我好像要不行了。
她想。
思绪像被狂风卷起的碎纸,瞬间在脑海里乱飘。
她恍惚记起,前世似乎就是这个时节,后脑勺突然挨了一板砖,再睁眼便莫名其妙闯进了这个世界。
或许……她的生命,本就该终结在二十八岁这年。
意识渐渐沉下去,像坠入温吞的水里,身上的剧痛也慢慢隔了层雾,变得遥远又模糊。
零碎的回忆却开始清晰浮现。
那时候骑着自行车披星戴月和裴东顺一起去摆摊。
考上三中后,参加学校的演讲活动,后李树熟悉起来,后来去义乌找货源把他带回老家。
遇到了不是亲姐弟胜似亲姐弟的元元,有了这世上没有血缘却圆满的亲情牵挂。
有了六七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和朋友们一起熬中考的夜,一起填高考志愿,和李树一起在国外的街头对着相机傻笑。
婚礼上,李树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说“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