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庙之战七日后。
盐水之畔,残阳如血,将族地内外的疮痍,与忙碌的身影都拉得老长。
高耸的图腾柱裂痕遍布,坍塌的窝棚,尚未完全清理,空气中除了熟悉的咸腥,更混杂着一丝难以散去的焦糊与血腥气。
族人们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坚韧,沉默地清理着废墟,修补着防御工事。
风济谷独立站于,那个重新修葺一新的了望台上。
冰蓝色的眼眸,扫过整个族地,以及远处依旧有零星黑气缭绕的巴山山脉。
她的脸色仍有些苍白,周身的盐魄气息虽已平稳,却明显内敛了许多,那是神魂尚未完全复原的迹象。
七日前的惨胜,代价巨大。
盐水战士折损近三成,祖地巴族更是伤亡过半。
幽冥主力虽然被击退,但是其主意识受创遁走,散落的幽冥孽物仍盘踞在山林深处,如同痼疾,时时需要清剿。
更让她凝眉的是,盐水部落,赖以生存的命脉——
那分布于盐泉溪流旁边的数十口盐灶,接近一半被战火波及,损坏严重。
盐产几乎停滞。
“领。”大长老沧澜拄着盐木杖,步履略显蹒跚地走上了望台,声音沙哑。
“清点完毕。族内存盐,仅够自用半月。与山外诸部的交易通道,都被幽冥破坏殆尽,商队已断了一月有余。若盐灶不能尽快恢复,这个冬天…必定难熬。”
风济谷没有回头,声音清冷如常,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难熬也要熬。盐灶不仅要恢复,还要更多,更好。”
她转过身去,目光落在沧澜长老担忧的脸上:
“幽冥此次虽退,但其心不死。强族方能自保,而盐,就是我盐水最强的武器,不仅是刀剑,更是粮食,是丹药,是换取他部族资源、缔结盟约的硬通货。”
“那您的意思是?”
“召集所有还能动的人,包括半大孩童和手脚利落的老人。停止一切非必要的修复工程。所有人力,优先投入盐灶。”
风济谷的语不快,却字字千钧,“毁掉的,重建。完好的,扩建。我要在溪畔,再起三十口新灶!”
沧澜长老倒吸一口凉气:
“三十口?领,这…这需要大量的人手、木材,还有时间!而且,取卤、熬煮,都需要灵力加持,如今战士们个个带伤,灵力未复,恐怕…”
“人力不够,就想办法省省人力。”风济谷打断他,指向盐泉的方向,“老灶沿用古法,取卤靠肩挑手提,熬煮靠薪柴与微薄灵力,效率太低。我们必须从根本上改变。”
她走下了望台,沧澜连忙跟上。
两个人来到一处损毁严重的盐灶旁,几个族人正在费力地清理碎砖。
风济谷蹲下身去,捡起一块被烧灼得已经变色的盐砖,指尖盐魄之力微闪,感知着其结构。
“看到了吗?灶台的结构脆弱,火力不均,热力十成散失了七成。”她丢开砖块,站起身,“从今天起,新建盐灶,全部改用‘三层叠火复灶’法。”
“三层叠火复灶?”沧澜长老一脸茫然,闻所未闻。
“嗯。”风济谷的指尖凝聚盐晶,在地面上快划出一个简略的构造图。
“底层大火灶,焚烧粗柴,热烟与火焰通过预设的孔道,涌入中层的灶室,预热卤水并持续加热。余热再通过烟道导,入上层低矮的灶室,用于最后烘干结晶。一灶之火,连用三次,耗柴可省去一大半,而熬盐度,却能快上一倍不止呢。”
沧澜长老看着她那精妙的设计图,眼睛渐渐地亮起。
但随即又皱眉道:“妙啊!可是领,这孔道、烟道的开凿,对砖石结构要求极高,我们…”
“用盐魄之力,混合黏土烧制特制砖。”风济谷显然早已思虑周全,“我稍后会绘制砖模图样,组织专人烧制。结构稳固,耐烧导热更强。至于取卤…”
她走向盐泉溪流,看着族人用陶罐艰难地汲水。
“挖渠。”风济谷言简意赅。
“从盐泉源头开始,开挖主干渠,分支渠引入每一口盐灶旁,构建卤水网络。以竹管或掏空的巨木为导管,减少渗漏。如此,无需人力往返担卤,只要一开闸即有卤用。”
沧澜长老已经听得目瞪口呆,这每一项,都是他从来都未想过的大工程,大变革!
但是细细一想,若真能实现,盐产量倍增,绝非空谈!
“可是…挖渠引水,工程浩大,且需要精确计算坡度…”长老感觉头皮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