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铜镜里自己素白的脸,突然扯下头上的金步摇,又解了腰间的玉牌:"去拿件粗布裙来。"
市井的早市正热闹。
沈烬裹着灰布头巾蹲在茶摊后,看着柳媒婆站在卖糖葫芦的摊子前,唾沫星子乱飞:"那王妃的火啊,红得邪性!
我亲眼见她和刺客拉手——"她从怀里掏出幅画,"就这画儿,我花十文钱买的!"
画纸展开的刹那,沈烬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画上的人分明是她,却被改得面目全非:她的手不是按在刺客腕间,而是塞进对方怀里;她的表情不是冷肃,而是带了丝谄媚。
更让她心惊的是画的笔触——那是只有宫廷画师才会用的"叠金法",连衣纹的褶皱都和她昨日穿的宫装分毫不差。
"这画卖吗?"她挤到最前面,摸出两文钱。
柳媒婆斜眼打量她:"十文!
少一个子儿不卖。"
沈烬咬咬牙,把藏在袖中的匕尖抵在柳媒婆腰上:"我家娘子说了,这画是她丢的。"柳媒婆的脸瞬间煞白,画纸"啪"地掉在地上。
沈烬弯腰去捡,指尖触到画纸背面的水渍——是"尚仪局"的云纹水印。
她攥着画纸转身时,晨雾正漫过青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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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宫墙上传来的打更声,惊起几尾麻雀。
沈烬望着东边渐亮的天色,把画纸叠成小块塞进袖中。
该回宫了,她想,有些事,该和楚昭好好算算。
沈烬掀开车帘时,晨雾刚漫过宫墙。
她袖中画纸被掌心汗渍浸得皱,尚仪局的云纹水印在指腹下凸成一道硬棱——这是她在市井茶摊前用匕抵住柳媒婆后腰时,从对方抖如筛糠的指缝里抢来的。
承明宫的朱门在眼前张开,她未等小太监通传便掀帘而入。
楚昭正站在案前,玄色朝服未换,冠松松系着,显然连早膳都没用。
听见动静,他转头时眼底血丝像蛛网般漫开,却在看见她的瞬间凝住:"查到了?"
沈烬将画纸拍在案上。
画中被篡改的"通敌"场景在檀木案上展开,她指尖点过衣纹褶皱:"叠金法,只有给后妃画像的宫廷画师才会用。"又翻到背面,云纹水印在晨光里泛着淡青,"尚仪局的纸,专供给掌记女官誊抄宫规。"
楚昭的拇指碾过那行水印,指节骤然收紧。
他突然抬眸,眼底寒芒如刃:"去尚仪局,把近三月领过画纸的画师全带来。"殿外候着的暗卫领命退下,靴底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惊得檐下铜铃叮当。
沈烬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喉间突然涩。
三天前她为救小皇子引动烬火时,他也是这样,抱着她的手在抖,嘴里却硬邦邦地说"承明宫的参汤最浓"。
可此刻,案角未凉的参汤已结了层薄油,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变故来得比参汤冷却更快。
未时三刻,当沈烬在偏殿翻查林怀远旧账时,白璃攥着半卷染了墨渍的信笺撞进来。
她鬓边珠花歪向一侧,平日温驯的眼尾泛着红:"九皇子让奴婢请王妃去御书房。"
御书房的檀香呛得人喉头痒。
楚昭背对着门站在书案后,玄色披风垂落如夜。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转身,手中信笺被指节捏得皱:"有人举报,说你上月十五在御花园密会北狄使者。"
沈烬的指尖在袖中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