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了一口气,再找许小梅,就发现不知何时她也不见了。
陈棉棉没有放松警惕,继续忙碌。
她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个陌生女孩身上,要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然后她发现一个问题,因为她肚子太大,棉衣系不上扣子。
平常女配都是用布条紧束肚皮,勉强系的扣子,但那样会勒到孩子的。
大西北的四月天气还很冷,不穿棉衣会感冒,怎么办?
想了想,陈棉棉脱掉棉袄,换上了陈金辉的呢子大衣。
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毛做成的,虽然宽大,可是很轻,还格外暖和。
绿书包里有奶粉和粮票,她的介绍信,她都得背着。
她刚拾掇好自己,陈金辉回来了。
他两手空着,但只看他臃肿的腰就可知,他腰上缠了一圈绳索。
许小梅紧随其后,一只手里是两块毛巾,另一手端着碗苦汤药。
看来两口子商量半天,是要强行给她灌药了。
许小梅故意说:“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为啥惹二姐生气?”
再拍丈夫:“快去给二姐道歉,她最疼你了,会原谅你的。”
陈金辉一推,见门被顶着,也笑着说:“二姐,我来给你赔罪来了。”
又用撒娇的口吻说:“开门嘛,你想打就打,我挨着。”
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儿,父亲又早死,老娘和两个姐姐疼他,确实疼到恨不能扒了身上的肉给他吃,就算他想要天上的星星,她们都愿意搭着梯子给他摘。
他都低声下气赔罪了,做姐姐的能不开门?
开了门就捆人,捂嘴灌药,等胎落了他再哄她两句,做姐姐的能不原谅弟弟?
可惜陈棉棉不是女配,而且要论搞事情,她是陈金辉祖宗。
推开窗户气沉丹田她一声大吼:“快来人快来看,流产啦,打胎啦。”
许小梅是这儿的会计,有身份,也要脸的。
猛乍乍被吓了一跳,她忙说:“二姐你不嫌丢人呀,快闭嘴。”
离婚了却怀孕了,躲旅馆里堕胎,多不光彩的事儿,她竟然敢乱嚷嚷?
陈金辉也着急了,狠搡门:“二姐快开门,有话好好说。”
招待所多的是客人,听到吼叫,好多人打开了窗户。
陈棉棉可是精英律师,最厉害的就是嘴皮子。
她高声说:“领袖说了,生产力要跟上,人口也要跟得上,你们却强迫我流产打胎,你们就是在跟现形政策唱反调,是反。革命,大家快来抓反革。命啦!”
流产打胎反。革命,好劲爆的词儿。
好多客人索性出了房间,来近距离围观。
人们也议论纷纷:“这年头谁敢打胎,敢搞反。革命?”
许小梅精着呢,忙大声说:“她是疯子,胡嚷嚷呢,大家千万别相信。”
陈金辉也不知道二姐怎么突然就变的疯疯癫癫了。
她不想嫁大领导,当官太太,不想魏科长提拔他,叫他光宗耀祖了吗?
但走向窗户,他犹还耐着性子劝说:“二姐,赵军官已经不要你了,全村人都在笑话你,咱要不想被人笑话,就得嫁个更好的男人,你想想魏科长呀……”
说时迟那时快,他双手抻上窗台跳了起来。
进去就关窗,捆人就捂嘴。
只要对外说她是疯子,在犯疯病就无人会在意。
等她流了产,嫁给大领导,她自然就会理解他的苦心,原谅他。
陈金辉这样想着,也觉得自己是为了姐姐好。
但他不知道的是,陈棉棉故意开着窗户,就是为了诱他上钩。
就在他要跃进窗户时,一壶滚烫的开水迎面泼来,浇了他满头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