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澄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考场上做数学卷子。
满面的黑色小字横看成岭侧成峰,就是一道题都算不出来,眼看快到交卷时间,他急得直揪头发。
而且跟他一个考场的路向容也不知所踪,让他更加着急了。
正焦虑的时候,一阵螺旋桨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跟着看向窗外,看到居然是二十七岁的路向容开着直升机在外面飞。
广播里也传来了路向容的声音——“所有考生停止答题,把卷子扔到外面去。”
考场里所有同学竟然都配合地站起来,推开窗户把试卷抛向空中,千万张纸像雪花一样翻飞飘扬,化成和平鸽扑棱着翅膀翱翔。
路向容从鸽群中央的直升机上向他伸出手,开口道:“不用考试了,我带你去十年后。”
他简直要激动到流泪,抓紧路向容的手被拽上了直升机,学校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小。
那群试卷鸽子也跟着他们一路飞行,一直飞到了他们的婚礼现场,盘旋歌唱着祝福的曲调。
他们换上了白色的西装,路向容捧着花束非要让他喊一句老公,他当着四周亲朋好友的面有点叫不出口,但路向容都跨越十年救他于水火之中了。
喊就喊吧。
“老公。”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庄澄盯着天花板恍了会神,然后摸到手机关掉闹钟,又看了一眼日期。
好吧,他现在还是高中生,还是要月考,还是要起床去上早自习。
以后不能在睡前看太多学习资料了,这都梦的什么跟什么啊。
刷牙的时候他点开微信,登录的还是那个海阔天空的账号,路向容和他的语音是昨晚快十二点挂断的。
后面还跟着一条转账,路向容把他下单的定金又转回给他了。
这是干嘛?
去到学校早自习还没开始,四下无人,路向容正趴在他后面的课桌上睡觉,庄澄拿笔轻轻扫了两下他头顶的头发。
路向容马上抬起头,目光明锐,看样子并没有睡着。
“你把我的钱退了干嘛?”庄澄凑近了小声问。
路向容立即直起身,甚至因为后背撞到椅子发出砰地一声响。
庄澄不懂他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就见路向容胡乱抓了抓头发,满不在乎道:“就是时长没够啊,不算。”
庄澄眨眨眼:“可你也付出了劳动啊,转账我不收。”
路向容被他睫毛晃得心乱:“收。”
“不收。”
“收。”
“不收。”
路向容腾地站起来,离开了座位:“……我去接水。”
庄澄望着他的背影,心想他又没水杯,去接哪门子的水?总觉得路向容今天早上怪怪的。
路向容回来的时候早自习已经开始了,他完全无视讲台的班主任,自顾自地走进教室。
昨天他睡着很晚,今天醒得又很早,全是拜庄澄所赐。
他一个从来不学语文的人,认真思考了一下“老公”这俩字有什么同音词,发现并没有。
所以庄澄在梦里喊谁老公?
还喊得那么甜,像撒娇一样。
难道是那个四眼仔,他们不是才见过一面么?
书店里庄澄说过有喜欢的人,难道是那个老男人?
结婚了吗就喊老公,合理吗?合适吗?合法吗?越想越烦。
坐回座位,庄澄又扭过头问他:“你不是去接水,水呢?”
路向容乱扯道:“你听错了,我是说去放水,放完了。”
庄澄莫名被他逗笑了:“神经。”
这个角度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庄澄脸上,光在弯弯的笑眼里流转,像晃动着冰块的蜂蜜酒,淌进颊边的两个小酒窝。
头晕目眩的感觉猝不及防再次光临,路向容语气生硬道:“转回去,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