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半个多小时,诸珠依然睡得死沉。
程书阑伸手在诸珠鼻下探了探。
有气。
他松了口气,反手把诸珠摇醒:“起来了。”
诸珠从毯子上爬起来,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揉了半天眼睛,扭头冲着程书阑的背影喊了一声爸爸。
程书阑擦洗完脸,往毛巾上倒了水,对诸珠招手:“过来洗脸。”
诸珠起身就朝他跑。
程书阑忙说:“把鞋穿上!”
诸珠马上停下动作,听话地坐到毯子边缘开始穿鞋。
程书阑的目光从诸珠脚上掠过,刚收回,却又猛地一顿,他转头细看,眉头瞬间拧紧。
“等一下。”程书阑将手里的东西往背包上一搁,大步上前,蹲下身抓起诸珠的右脚。
扯开袜筒往里一看。
只见诸珠的脚腕上赫然印着一圈刺目的红痕,像是绳子勒出来的。
那痕迹不偏不倚,正好卡在袜口边缘,许是袜口反复摩擦伤处,那一圈皮肤已经微微肿起,泛着不自然的红。
难怪昨天诸珠走得那么慢。
程书阑检查了诸珠全身,居然忘记检查被绳子捆过的双脚了。
他连忙扯开诸珠左脚的袜筒,也有红痕,但看上去没有右脚的严重。
要不是白袜上渗出了一点血迹,他都不知道诸珠的脚腕上有伤。
想到昨天自己拉着诸珠走了那么久的路,程书阑心里懊恼不已,起身去翻背包里的药包。
给诸珠上药时,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把药上完,程书阑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诸珠的沉默,他抬头看去,发现那双大眼睛里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水雾。
昨晚哭了太久,诸珠的眼睛本就红肿,这会儿看着跟两只泡过水的核桃似的。
诸珠涨红着脸,紧紧咬着下嘴唇,拼命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疼吗?”程书阑问。
话音刚落,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诸珠眼里掉出来,啪嗒啪嗒地落在程书阑的手背上。
诸珠重重点了下头。
程书阑直接用手背抹掉诸珠脸上的泪痕,放轻声音说道:“怎么不跟我说?”
诸珠没忍住发出一声呜咽,抖着肩膀,打着哭嗝开口:“我……我怕爸爸嫌弃我……不要我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
“你说过。”诸珠小声控诉,“你经常说要把我丢掉。”
“……”程书阑一噎,估计都是原主说的,这下账都算在他头上了。
唉。
谁让他占了原主的身体。
“以后有哪里不对要及时告诉我,知道吗?”程书阑仔细叮嘱,“你这样忍着,伤也不会自己好,后面变严重了,会更加疼,你及时告诉我,我才能及时帮你处理,要是昨天处理了,说不定现在就不疼了。”
诸珠似懂非懂地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别哭了。”程书阑说。
“我听爸爸的话,我不哭了!”诸珠用手胡乱抹了抹脸,然后顶着一双核桃眼朝程书阑挤出一抹讨好的笑。
程书阑揉了揉他的脑袋,帮他把袜子脱了,只穿着小皮鞋,把人牵到门口洗脸。
吃完东西,时间走到下午三点半,程书阑原本计划趁着天亮再走一段路,可现在诸珠脚上有伤,他没办法抱着诸珠走上太久。
而且他也不敢保证后面能找到这么合适的落脚地。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缓一天。
卧室的门还能上锁,里面有一个掉了一半门的衣柜和一张靠墙的床,床下空间不大,正好可以爬进一个小孩。
程书阑把背包塞进床下,又把诸珠拉到床边,蹲下身说:“我等会儿要出去打听一些事情,你在这里等我,就在外面休息,但要是来人了,赶紧进来把门锁上,再躲到床底下。”
话音未落,诸珠扑到他身上,圈上他的脖子,急吼吼地说:“爸爸,我和你一起,我不要在这里!”
“你的脚受伤了。”
“我可以走!”诸珠害怕极了,有些语无伦次,“我能走好快,还能走好远,我比昨天的爸爸还能走!”
“诸珠!”程书阑轻呵。
诸珠蓦地一静,犹如一下子被人按下静音键,抿紧嘴唇,只睁圆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程书阑深吸口气,说道:“你看我之前丢下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