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姓李,是绣隆布庄的东家,此次请萧夫人前来,是有笔买卖与您商谈。”自称布庄东家的李老板正颜厉色,说起话来也一板一眼,实在不像传闻所言的那般是个土匪头子。
“我连铺子都未开张,李老板能与我谈什么生意?”盛锦水不紧不慢地开口。
如今有求于人的不是自己,既然对方不曾言明,她也就顺势打起了太极。
李老板先是用余光瞥了曹洋一眼,随即才继续道:“夫人心知肚明,何必与我绕弯子。商人逐利无可厚非,可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盛锦水忽而觉得无趣:“李
老板既知商人逐利,也该知晓做人要留一线。若非布庄压价太狠,花农何必再寻出路。如果你今日想做的就是站在自以为是的至高点指责于人,那也不必谈了。”
见她起身,转头就要离开,李老板才是真的急了,忙开口道:“夫人留步!”
曹洋离大门最近,先他一步拦住去路。
护卫见状上前,眼看就要拔出刀来。
“夫人误会我了!”李老板终于收起高高在上的姿态,讪讪道,“染坊正缺染料,红蓝花必不可少,我想与您谈的就是此事。也不必多,只求能匀出些红蓝花来就好。”
大约是先抑后扬的手段屡试不爽,李老板没想到会在这踢到铁板。
也是觉得盛锦水小户出身,以为她只是攀附萧家的菟丝花,三言两语就会被吓退。
“李老板早些说明来意,也好过言语相逼。”盛锦水回身坐下,神色与方才无异。
李老板勉强扯了下嘴角,挤出抹难看的笑来,出声附和道:“萧夫人说的是。”
“既是来谈买卖的,那就在商言商,绣隆布庄要多少红蓝花,又打算出多少银钱?”盛锦水复又坐下,好似未将发生的变故放在心上。
李老板一顿,惊讶于她的冷静,随之松了口气,再开口时已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两人目标一致,再提及正事自然事半功倍,很快就敲定了其中细节。
对方有备而来,曹洋当即拟好书契交到二人手上。
盛锦水仔细看过,却没立即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可是觉得书契有误?”李老板皱眉问道。
“说起来,我只听过绣隆布庄的名号,”盛锦水一顿,审视的目光从李老板脸上划过,最终落在曹洋身上,“就连曹管事也是初见,你说自己是绣隆布庄背后的东家,实在叫人难以信服。”
闻言,李老板眼角抽动,此事方才不提,偏要等签立书契时再提,很难不说是有意为之。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夫人想要如何?”
“李老板主动相邀,想必对我的身份并无疑虑,我亲自签下的书契你可会认?”盛锦水不答反问。
李老板猜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顺着她的话回道:“自然是认的。”
“如此就好,”爽快写下自己的名字后,盛锦水没将书契交给对方,反而递给盛安洄,“阿洄,你替阿姐跑一趟,确认过李老板的身份再将书契亲手交给他。”
“好!”盛安洄点头,小心收好书契,随即看向李老板,“请吧,李老板。”
盛锦水自不会放他独自前去,因此离去时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
她反客为主,李老板却没法子拒绝,脸色难看地一拱手,起身带路。
等人都走了,寸心疑惑:“夫人既然对他们的身份存疑,何必与之立下书契?”
“我是觉得有古怪,”盛锦水回道,“可推拒了这次难保不会有下次,只愿此事真如成江查到的那般简单,是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
没在茶楼久留,盛锦水回到萧府时天色尚早。
又过了半个时辰,盛安洄才姗姗来迟。
一回来,他就将书契交给盛锦水,随即接过寸心递来的茶水,猛灌了两盏才继续道:“阿姐,那位李老板确是绣隆布庄的东家,不会出错。”
“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盛锦水顺手把书契交到寸心手里,让她收好。
晚些时候,萧南山就听她说了今日遭遇。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虽没说谎,但阿锦还是小心为上。”
盛锦水点头,手指把玩着他落在肩上的一缕青丝,笑道:“我晓得了,你呀就放下心来吧。”
这日过后,中州又平静了许久。
起初,盛锦水以为水灾平息,贺家会将宴会之事再次提上日程。可没想到贺家没再下帖,贤嫔那更是全无消息。
等问过萧南山,她才晓得朝堂上出了件大事,眼下不只贤嫔,只怕后宫几位都坐不住了。
用膳时提起此事,盛锦水免不了一愣,随即呛得轻咳起来。
萧南山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之大,忙伸手帮她拍背,又起身盛汤,亲手喂了两口。
汤水下肚,盛锦水终于缓过了劲来,开口又确认了一遍:“陛下要大选?”
“今上膝下只有一位皇子,后宫妃嫔又无所出,大选势在必行。”萧南山放下汤碗,平静得像在与她谈论今日的天气,“登基之初就有朝臣提过此事,不过那时先帝驾崩尚在国丧,随后又有水灾,不宜操办此事。这才一拖再拖,直至今日。”
难怪贤嫔自顾不暇,贺家也未再邀她过府。
盛锦水抿唇,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看向萧南山时欲言又止。
挥退下人,等房中只剩他们,萧南山笑道:“阿锦是在为我不平?”
盛锦水不语,但看神色确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