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德心中感慨良多,却不知自己的所思所忧,盛锦水和萧南山从未放在心上,他们甚至没有在中州久留的打算。
盛大伯母和盛安安殷殷叮嘱了许多,眼看就要误了时辰,还是盛大伯一扬手,道:“行了,又不是不回来。让阿锦他们快些上船吧,别让大人们久等了。”
一行人上了船,本还满脸兴奋的盛安洄站在甲板上,瞧着渐行渐远的码头和小到几乎看不清的盛家人,心里突然涌起离别的愁绪,险些落下泪来。
此时的盛锦水没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让人扫兴,只让寸心递了锦帕给他擦泪。
“阿姐,我一定要好好读书,早日高中!”囫囵擦了把脸,盛安洄突然抬起泛红的眸子,信誓旦旦道。
盛锦水因他突如其来的豪情壮志而疑惑,不解歪头。
“昨日阿禾还与我撒娇,说自己从没去过中州,问我中州好玩吗。我也没去过,一时答不出来,他就想随我一道去。”盛安洄认真道,“可此行我也是借了阿姐姐夫的光,因此不敢应下。不过我想过了,等过了乡试就能到中州参加会试,到时就可以带上阿禾了。”
萧南山扬眉,险些被他仔细谋划的模样逗笑。
“要是知晓小叔叔的如此为自己着想,阿禾定然高兴。阿姐也很高兴,我们阿洄长大懂事了。”盛锦水轻拍他的脑袋,在他得意地扬起嘴角时道,“都随我来,有件要紧事要交待给你们。”
盛锦水神色认真,几人见了不再做声,随她进了舱室。
此次出行坐的是官船,不似往来于清泉县与奕州的船只那般逼仄。
主家围坐桌边,寸心等人垂手而立。
“从前在云息镇,你们虽也见了不少世家贵女,但她们大多性子和善并不难相处。此次前往不同以往,恐怕之后要常在高门大户间走动,因此在船上这段时日,南山托情福公公请了位教养嬷嬷,教导你们规矩,免得不慎冲撞贵人。”在她们面前,盛锦水极少摆出主家的做派,更多时候是以佩芷轩的东家自居。
见她神色郑重,她们哪有不应的道理。
三人之中,寸心见多识广,自小学的就是服饰人的本事,此前有田嬷嬷管教,规矩礼仪早学得七七八八。苏合年纪虽小,但性子沉稳,也不用过于担忧。
唯有熏陆,向来跳脱,比起红装更爱做男子装扮,好在苏合管得住她,暂且也不用担心。
比之她们,真正让盛锦水不知如何开口的还是盛安洄。
打发寸心她们随教养嬷嬷去学规矩后,盛锦水看向了一无所知,眼神澄澈的盛安洄。
“阿洄,有件事阿姐思前想后不知如何与你开口。”盛锦水为难道。
见她如此,盛安洄眨了眨眼,没心没肺道:“阿姐有什么话尽管与我说,便是骂我,我也受着。”
“咳。”盛锦水轻咳一声,继续道,“阿喻的本命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盛安洄不解,“沈行喻啊。”
“好,接下来是我与你说的第一件要紧事。”盛锦水道,“阿楠并非姓林,而是姓沈,只是他比阿喻小了一辈。”
看着自家阿姐神情严肃,盛安洄不禁笑出声来,“阿姐,我还以为你要与我说什么要紧事呢?我猜是阿楠觉得自己阿喻明明年岁相近,却莫名小了一辈这才改姓的?”
盛锦水眼含同情,摸摸他的脑袋,心道他要是一直这么天真就好了。
“不是的,”她摇头,“沈乃国姓,阿楠本名沈维楠,原是皇孙。如今他父亲,也就是曾经的七皇子登基,眼下他已是皇子了。”
盛安洄脸上笑容逐渐消失,眼底闪过一丝迷茫,“阿楠是皇子?那阿喻呢?”
“他是端王世子。”一个又一个消息砸下,砸得他眼冒金星。
见他久久没回神,盛锦水和萧南山对视一眼。
之所以选择此时告诉他这些,便是想着路途漫漫,有足够的时间能让他想明白。
到最后就算无法释怀,盛锦水也不强求,或是闭门苦读,或者折返回奕州都随他心意。
只是此事谁也劝说不了,只让由他自己想开。
曾经的玩伴朝夕间就成了皇室宗亲,天潢贵胄,不怪盛安洄难以接受。
官船出行,一路畅通无阻。
只是大半时候都在水上,饶是水乡长大的盛锦水都觉得自己的骨头快酥了。
好在福德虽催得急,但也妥帖细致。
每行两三日请人下船整修半日,一行人这才熬过了接下来的日子,赶在开春前到了中州。
抵达中州这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堤岸两侧垂柳依依,游人往来如织,小贩们挑着扁担在人群里穿梭,竟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先帝算不得贤明,若不是前几任明君兢兢业业,哪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他的驾崩除了让年节蒙上一层阴影,好似并无其他变化。
盛锦水站在甲班,眺望远处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一时间百感交集。
“夫人,福公公差人来说,再过半个时辰船就能靠岸了。”苏合上前回禀,在她身侧的熏陆老老实实,没了往日跳脱。
经过教养嬷嬷不分昼夜的耳提面命,她也算是脱胎换骨了。
盛锦水点头,问道:“阿洄呢?”
“小公子现下正在舱室读书。”
平日不见他如此刻苦,如今反倒越发好学了。
萧南山看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