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倒抽口凉气,惊得往后一倒跌坐在地。
“土匪,你们就是土匪!”颤巍巍地开口,也是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即便她怕得两股战战也不知什么叫审时度势。
盛锦水歪头看瞧她,“纵马行凶的是你,说是土匪也该是你们吧。”
“够了,退下!”清透的嗓音倏然打断如发癔症的赵嬷嬷,韩初静以扇遮面,心道自己身边的怎都是些蠢人,“想来夫人初到奕州,不知这是韩家的马车。”
被她呵斥的赵嬷嬷总算安静下来,韩初静这才抬眸,她天生一双鹿眼,嵌在巴掌大的脸上,此时眉间轻蹙,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若不是早知她本性,盛锦水怕是也会被她此时的模样迷惑,以为自己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个。
可放任身边奴仆作恶,她真的全然无辜吗?
韩初静开口,看似有商有量,实则处处以权势压人,这样的温柔刀反更叫人招架不住。
不过佩芷轩不在州府经营,盛锦水与韩家也并无接触,韩初静想用韩家压她委实失策。
见她不为所动,韩初静逐渐失了耐心,不过好歹比赵嬷嬷冷静些,眼见搬出韩家无用,转而道:“我与好友相约出游,若再等不到,他们怕是会差人来寻。夫人不如与我一道,好叫夫人也能多交些朋友。”
韩初静开口威胁时,盛锦水也在想此事该如何收场,以她脾性,可做不到在这对几个弱质女流下手。
正这时,萧南山下马,走到她身侧,“有人来了。”
怀人见势收刀,退到二人身后。
见萧南山走近,被扇面遮去大半张脸的韩初静微怔,探寻的目光自他衣角向上游移,最后落在那张冷漠疏离,却又蛊惑人心的脸上。
不过只出神了片刻,她便收回目光,那张脸再是蛊惑人心,她也分得清主次。
僵持间,方才萧南山坐在马上见到的车队越来越近。
宽阔的官道被占去大半,后来的被阻了前路,自然要上前问明一二。
马车在近处停下,还真是巧了,此时车里坐着的正是蒋夫人。
见来的是蒋家马车,韩初静眉目舒展,方才的退让示弱果然只是做戏,她轻笑一声,下巴微扬眼带挑衅。
盛锦水原还有些气闷,此时萧南山就在身侧,她猛然想起几日前的那番交谈。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看韩初静倨傲自得的模样,眼中的厌烦渐渐淡去,只余冷静之后的清明。
眼见官道不通,不远处的蒋家马车停下,果然差遣了个小厮来问。
只是不等他开口,韩初静便惊喜道:“可是蒋家姐姐来了?”
本是柔婉清丽的少女嗓音,此刻却被突兀拔高,听着竟有些刺耳。
小厮并不认得她,闻言一愣,随即犹豫道:“主家确实姓蒋。”
他只是个来探查情况的小厮,见双方剑拔弩张愈发小心翼翼,最后只干巴巴地回了这样一句。
盛锦水刚想开口,就听韩初静带着哭腔道:“快叫蒋家姐姐来救人,我是韩家小姐。”
这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的嘴脸真叫人叹为观止。
小厮见她哭得可怜,不禁生了恻隐之心。
可再看盛锦水和萧南山,两人虽带着侍卫,但瞧着并不凶恶,反倒气质出尘,说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夫人才是,“救人”二字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他左右为难,更不敢擅作主张,“诸位稍等,我立刻回禀主家。”
见人一溜烟跑了,韩初静只当他是去寻蒋夫人为自己做主。
此时也不再急迫,背靠车厢端坐,黝黑的眼珠骨碌碌转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萧南山见状,沉声问道:“阿锦如何打算?”
“此事再闹下去怕是不好收场。韩小姐性子乖张,我本只想着吓吓她,让人吃些教训,没成想她倒是一点不怕。”盛锦水抿唇,有些苦恼,“蒋家是对付唐睿和梁青雪最为重要的一环,此时不宜与他们起冲突。”
明明受害的是他们,如今反倒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没一会儿,一个年岁瞧着与赵嬷嬷相当的嬷嬷带着几个小厮停在他们面前。
见确实是韩家的马车,她眉心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好似方才的变脸从未发生,她自始至终都和煦地笑着。
比起韩初静身边的赵嬷嬷,她瞧着聪明了许多,起码会审时度势了。
等向盛锦水和萧南山行了一礼,她才往马车里望去。
“竟真是韩小姐?!”不管心里如何想的,此时她只需露出惊讶的神色。
“叶嬷嬷。”韩初静委屈叫人。
大约是知晓她的脾气,叶嬷嬷闻言只是收回目光,没再理会韩初静的委屈,而是再自然不过地偏过头去,看向盛锦水和萧南山,“这是怎么了,几位之间可是有什么误会?”
面对叶嬷嬷的询问,萧南山并未开口,只以眼神示意怀人,让他将人打发了。
怀人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道:“韩家纵马行凶,险些惊马伤了我家公子与夫人。我们拿下车夫,便是告到官府也在情理之中。嬷嬷主家既与这位姓韩的小姐相识,不如来为我们分辨一二,此事到底谁对谁错。”
叶嬷嬷一僵,韩初静骄纵任性,连自家夫人都看在韩家面上时有忍让,她一个下人能分辨出什么道理来。
她在心里暗骂一声,韩家不能明着得罪,可再仔细瞧拦在自己面前的侍卫,各个膀大腰圆,身配长刀,这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蒋家在奕州地界富贵,能与中州牵上线自有他们独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