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让中州那几位知道这消息,只怕天都要塌下半边。
想到这,袁毓苦着脸重重叹了口气,今日他若是没有将成亲之事如实上报,日后中州查起,往小了说是知情不报,往大了说可就是欺君之罪。
可要是照实写,又怕会被萧南山记恨。
袁毓左右为难,心道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条,索性将笔一搁,无奈道:“本来就是您的家事,还请公子示下,下官该如何回禀?”
见他没有擅作主张,萧南山总算给了回应。
他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潦草写下几个字,墨迹干后又施施然地装进信封。
袁毓目瞪口呆地看着萧南山动作,方才他分明瞧见了,纸上只有“一切安好”四个大字,极尽敷衍。
接过新出炉的回信,袁毓心情复杂。
好在这是萧南山亲手写的,他大可以继续装聋作哑,只当对方已将成亲之事写明,回禀家中长辈。
与袁毓沉郁的心情不同,今日天晴,风和日丽。
伏库罗如往常那般站在柜台后挑拣香材,唯一不同的是,今日她会不时抬眸,瞧一眼门外。
眼见自己等的人终于来了,她才展露笑颜。
“盛姑娘!”伏库罗一开口便是异域腔调,好在她的语速极慢,倒也能让人听得分明,“你来迟了。”
或许是胡人的缘故,她坦率直白,交流时不用费心猜测其中的未尽之言。
对此盛锦水并不讨厌,何况昨日醉酒确实是她的失误。
她没为自己辩解,先是认真地道了歉,“抱歉,昨日出了些状况,没来得及让人告诉你和十姑娘一声,久等了。”
伏库罗摇头,看神情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盛锦水这才问道:“十姑娘呢?”
“小十不在。”伏库罗只是香铺的雇工,对梁青絮的行踪并不十分清楚。
听她磕磕绊绊地说完,盛锦水转而问道,“既然来了,我便将定好的香材一并带走,免得多跑一趟再送到镇上去。”
这是梁青絮早就交待过的,伏库罗心领神会,起身关上铺门,将人引到库房。
库房里,她站在盛锦水身侧,取出用胡文书写的香材单子,一样样仔细对过。
盛安安不敢打扰,站在门边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只觉得新奇。
她见过盛锦水面对贵女们得意应对,游刃有余的模样,却是从未见过她凝眉细思,小心仔细的模样。
“怎么不见安息香?”让小厮将自己采买的香材抬回马车,盛锦水不解问道。
她倒不是怀疑赵记,若存心违约,也不会将所有香材准备妥当,独独缺一味安息香。
伏库罗牢牢记着梁青絮的吩咐,闻言一默,似乎在想如何措辞。
几息后,她才缓缓回道:“有水匪,水路不安全,要过两日,等你离开时一定有!”
“水匪?”盛安安一惊,与同样惊讶的盛锦水对视了一眼。
伏库罗守着香铺,极少外出,对此的了解全是来自于梁青絮,面对两人的疑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来时倒是风平浪静,并未遭遇水匪。”盛锦水不是不信伏库罗,只是想到要常往来于州府和镇上的堂哥和姐夫,不免担心。
“夫人不必忧心,”红桥闻言出声安抚,“水匪确实有,好在不成气候,活动的水域也不在云息镇与州府之间的航道上。且近日官府已出兵围剿,余下的想来撑不了多久。”
“那就好。”红桥稳重,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总能让人信服几天。
再回想前世,盛锦水从未听闻过什么水匪,想来确如红桥所说,不成气候。
安息香还要再等几日,索性此次盛锦水也想在此停留几日,并不急迫。
目送小厮驾车将香材运回凉风小筑,她搭着寸心的手腕上了马车。
等几人坐定,马车开始缓行。
等马车走上大路,红桥撩起车帘一角,回头问道:“夫人,接下来去哪?”
盛锦水想了想,“先去梁家香铺。”
事关香材,她如何谨慎都不为过,没见到梁青絮,她始终放心不下,细思之后还是决定先去梁家香铺碰碰运气。
梁家香铺所在的街市繁华,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昨日萧南山也在,盛安安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今日身边只有盛锦水,她也就放开了些,小心撩起车帘,透过缝隙感受外边的热闹。
沿街叫卖什么的都有,中途盛锦水还下了两次车,买了些点心果脯。
“盐津桃肉好吃,阿锦你也尝一口。”见她恢复了小产前的活泼,脸上也不觉露出笑来,拈起桃肉放进嘴里,果然美味。
车上四人分食着点心果脯,盛锦水吃得有些撑了,正想拒绝寸心递过来的点心,就听见从外边传来的稚嫩叫卖声,“云息香丸,正宗云息香丸。”
盛锦水一愣,连走街串巷的小货郎都开始在州府沿街叫卖香丸,南北星货的香丸生意怕是要受到冲击了。
好在除了香丸,还有绒花,不至于让堂哥和姐夫丢了赚钱的路子。
恰在此时,马车慢了下来。
红桥撩起车帘,车夫拉着缰绳赶忙道:“管事的,前边不远就是梁家香铺了。”
红桥点头,刚要放下车帘,就听方才叫卖的小货郎继续道:“云息香丸,一颗四文,三颗十文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