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情面,萧南山应了下来。
不过沈行喻并未正式拜师,两人算不上正经师徒。
自己落脚云息镇的消息除了云萝寺的释尘大师,便只有家中长辈。
萧南山垂眸,年岁将至,中州又是多事之秋,此时将人送来云息镇,目的实在耐人寻味。
“这位呢?”萧南山隐隐猜到缘由,只差确认。
“这是我侄子,”沈行喻拍了拍身侧少年的肩膀,“沈维楠。”
景行维贤,克念作圣。
沈是皇家姓氏,维是字辈,又是一位皇室中人。
看沈行喻没心没肺的样子,萧南山只觉得头疼,轻咳一声问道:“书院里还有谁知晓二位身份?”
世家大族中,除了已然出家的释尘,无人再知自己身份,萧南山可不想因为他们功亏一篑。
“书院里只有山长和崔夫子知晓,”沈行喻看着大大咧咧,倒不是真傻,“临行前父亲特意吩咐过,要将维楠全须全尾地送到真鹿书院。他与我不同,连山长和崔夫子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我母族那边的亲戚,姓林。”
比起他,沈维楠腼腆得多,朝萧南山一拱手,“请萧夫子放心,此次隐姓埋名是为了能在真鹿书院求学,在外我会自称林楠,绝不让人察觉身份。”
或许真是冥冥中早已注定,萧南山疲惫地闭上双眸,坦然受下他的礼,等再睁开时已恢复如常,“书院若是休沐,可来府中暂歇。”
沈行喻和沈维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齐齐向萧南山道谢。
第37章第37章瓢香
晨起时,天还未亮。
寒凉的井水扑到脸上,让盛锦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混沌的大脑霎时清明无比。
如今白昼渐短,她出门时天还是灰蒙蒙的。
行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里,不断有凉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盛锦水搓了搓手,呵出的白气化为烟雾融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沉里。
等走到镇口,她便犯了难。
不知是天气渐冷,还是今日时辰尚早,此时镇外官道寂静一片,丝毫不见往日车马进出的热闹。
镇口两侧的早餐铺子倒是已经张罗开来,盛锦水要了碗热豆浆,站在街边小口喝着。
等身子暖和起来,她垂眸问正在扇风的中年妇人,“大娘,今日可瞧见从盛家村来的牛车了?”
妇人每日守在这里,熟识赶车的驭手,抬头见问自己的是个年岁不大的姑娘,高声回道:“盛家村?你想问的是盛老头吧,他有老寒腿,天气一冷就犯病。我看你也别等在这了,待会怕是下雨,今日肯定等不到了。”
盛锦水暗叹一声,道谢后将喝净的陶碗还了回去,看来只能靠自己的一双腿了。
刚出镇口,身后便传来车马经过时的车轱辘声。
盛锦水侧身避过,却觉马车经过自己时停了下来。
“盛姑娘,您这是要往哪儿去?”
听到熟悉的声音,盛锦水抬眸,驾车的竟是成江。
见她衣衫单薄地站在冷风里,成江再次开口,“正巧我家公子出行,可捎带姑娘一程。”
来不及回应,就见一只苍白的手伸出车厢,如玉的指节撩起车幔。
车厢约莫是被炭火熏过,暖风从车幔缝隙间泄露。
被寒风吹得麻木的脸终于感觉到一丝暖意,盛锦水的视线落在他苍白的手上,面露迟疑。
萧南山的脸隐匿在阴影之下,开口时带着难以抑制的喑哑,“上车。”
做了这么久邻居,两家多少生出了点情分。
盛锦水行事坦荡,只要问心无愧,她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可她不能只顾自己,先后有金家、唐家虎视眈眈,即便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此时也要谨慎些,莫让旁人因为自己受累。
“谢林公子好意,”盛锦水摇头,侧身让出路来,“您先行吧。”
望着那双剔透的双眼,萧南山微顿,心中没由来的气闷。
好意被人毫不犹豫地拒绝,要是换做从前,他早就甩袖离开。
今日却固执地撩着车幔,任由冷风灌入。
“此处无人,姑娘不必顾虑太多。”
同往常一样冷淡的声音,偏偏透着股嘲讽之意。
盛锦水尴尬。
“您在同哪家姑娘说话呢?”少年灵动的嗓音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萧南山阻止不及,沈行喻探出半个脑袋,朗星般明亮的双眸搜寻了一圈,最终准确无误地落在盛锦水脸上。
昨夜他就好奇成江口中的盛姑娘,如今有机会见到真人,自然不肯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