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幻阵的存在,越殊有理由相信,每一个来到洞天门前的人都将看到内心深处憧憬的景象。为追寻修真界踪迹而来的他看到了自己幻想中的仙山云海,那么,当年一路寻找船队的灵云上人是否也是在幻境中看到其心之所想,从而产生了误判呢?
出海寻仙的船队一去不回,在被风暴吞没与获得仙缘之间,她内心深处更希望是第二种可能,于是,幻境回应了她的所想。
意识到这个真相,越殊一时间不知是该如实相告,还是让对方怀着希冀度过余生。
先不说以练气境修士的寿限而论,她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万一真的存在奇迹呢?
越殊也不敢担保自己的猜测百分百正确,除非他能在茫茫大海中找到船队的遗骸。
……
轻舟一路急行,重新回到此前安置渔民的小岛,来回不过两日而已。越殊的到来让这两日坐立不安的渔民们立时精神起来。
他们原还担心仙人一时忘了他们。毕竟话本故事中不都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吗?等仙人再来时,他们怕不是都成了尸骨?
对此,试图纠正自己并非仙人却纠正无果的越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用实际行动让他们安心:他周身真气浩浩荡荡,挥袖间斩树为舟,携众浮海而去。
渔民们的千恩万谢自不必多说,趁他们跪地叩拜的功夫,越殊如一阵轻烟般消失。
他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过县城时,想到渔民们口中控告的“恶吏”,在城中暗暗观察发现渔民们所言不虚,便顺手除此一害,与之有所勾连的枝枝蔓蔓他也顺便拔了。
做完好事不留名的越殊飘然远遁,只余一则难辨真假的传闻在东海当地传颂千年。
这一日,有人看见白日生雷,接连几道惊雷准确无比地劈在当地作威作福的几户人家宅中,从恶吏到豪强无一幸免,当场化为枯尸。又两日,一伙出海险死还生的渔民将其海上遇仙的故事传得沸沸扬扬,结合白日惊雷之事,当地人合情合理地脑补出一则“雷君扶危济困斩恶除奸”的故事,且不断衍生。
或许是这个故事太过契合受尽欺压的百姓心中的愿望,千百年间传说竟始终不散。
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小事的越殊万万想不到,他就这样多了一个神明的马甲,且此后千百年几乎成为东海之滨的信仰根源。
已经离开东海的越殊倒是看见自身声望和功德的上涨。虽然他出手不是为了声望或功德,但杀人渣爆金币的事谁不喜欢呢?
Cos了一次游侠,越殊心情不错,只是这份愉悦在抵达下一处城池前戛然而止。
他蓦然抬头眺望远处的天空。
东北方向,煞气冲霄。
在越殊一眨不眨的注视中,但见风云卷动,金戈之气成龙虎,龙虎厮杀作一团。
那是解家三代人为国拼杀的战场,大魏王朝立国至今三十年始终不平的草原,中原子民恨不能饮其血食其肉的东虏之所在。
这些年来,东虏连年犯边。起初,方从乱世中走出的大魏国力凋敝,只能以守为主。直到当今即位,大魏终于有能力反击,只是其间牺牲不可胜数,他这一世的父祖便是丧命于东虏之手。此仇此恨,越殊不曾或忘。
作为一名转生者,每一世人生越殊都是认真度过。这一世,尽管他矢志求仙问道,可该做的事,该尽的责任,又岂能不为?
【作者有话说】
抱歉小可爱们,第二更搞不定了,明天补。
177归一道主8
◎物外烟霞客,尘中求道人◎
斜阳西下,荒草萋萋。
道旁的沟壑中,鲜血与尸体随处可见。远处的烽火台上,道道烽烟沿着边关蜿蜒升腾。
正值秋收,田边的麦谷却无人收割,反而遍布马蹄践踏的痕迹。村落中不见炊烟,亦无人声,唯有一声又一声乌鸦的哀鸣在回荡。
落日之下,乌鸦盘旋,衬得孤身行走在村落中的少年像是徘徊着人间的孤魂野鬼。
他走过布满血迹的小道,俯身为逝者阖上双目,神情沉静,瞳孔却愈发深黑。
这是越殊沿途遇上的第八个惨遭屠戮的村落。依照惯例,他将村中老少火化掩埋后,跨上拴在村口的战马,疾驰而去。
这匹马,是他从一名东虏骑士手中夺来的战利品。至于那恰好撞上他的“幸运儿”,早已被他干脆利落地送入黄泉。越殊心中丝毫没有修行之人不该对凡人下手的迂腐之念,下手格外利落干脆,人一个照面就没了。
一路行来,越殊对目前的边境局势已有清晰的判断:东虏来势汹汹,边关危在旦夕!
为此,越殊日夜兼程,并毫不吝惜地为战马注入灵力,将一匹凡马生生改造成了千里驹,助他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战场。
为了保持自身的状态,避免长途奔袭耗尽真气,以战马代步无疑是两全其美之法,而这匹凡马,也因此得了一场天大的机缘。
这般想着,越殊颇为喜爱地摸了摸身下这匹好运的马,一时兴起,为它取名“欧皇”。
欧皇对主人的恶趣味一无所知。随着灵气的涌入,它只感觉体内似乎涌出用不完的力气,四蹄奔跑起来仿佛腾云驾雾,它灵性渐浓的双目中透着说不出的激昂。
唏律律——
情不自禁发出一阵得意的声音,高大矫健的骏马载着马背上的少年,踏长风而去。
在下一个村落,越殊看到的终于不再是残骸废墟,而是两支正在激烈交战的队伍。
一支身着大魏边军的皮甲,一支披头散发明显是东虏人,在他们身后,拿着简陋武器的边地百姓,不分男女老少,皆拼死为边军助阵。生活在这里的人都知道,面对上门打草谷的东虏,逃是没有用的,唯战而已!
越殊的到来惊动了正在交战的双方。他胯下的战马像是一阵旋风突入激战的战场。
马背上的少年微微俯身,深如冷泉的眼眸里映着每一名被他标记为敌方的东虏人。
他从数百人激战的缝隙中穿梭而过,东虏人似被收割的麦子,一个个倒了下去,少年身上却没有沾上一滴鲜血。这有如神助的一幕看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场战斗因他的到来而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