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是妖兽与魔物的统称,前者是受魔气感染异变之兽,后者是天地间自然诞生,或人类堕落而成,几乎皆以人族为血食。
当今天下妖魔肆虐,人族虽有武道传承,终究先天体弱,只有少数天赋异禀者能脱颖而出,获得自保之力,余者不过是妖魔口粮。
幸而有九大神兵流传于世,执掌神兵的天人大宗师坐镇九大王城,天魔亦不敢轻犯。
数千年来,人族又围绕九大王城,陆续建立大大小小的聚居地,族群这才得以延续至今。
王城之下最顶级的聚居地便是郡城。王城作为圣地,高不可攀,遥不可及。许多武者拼杀一辈子的梦想便是举家搬入郡城。
毕竟郡城之主往往是天人大宗师之下的神定圆满强者,武道第三境高手,遇上与之对应的三阶妖魔,亦可轻轻松松战而胜之。
以一座郡城的常驻武者力量,以及城池本身的防御,纵然四阶大妖魔来犯,也有希望顶上一阵子,拖至天人大宗师驰援。
——天魔之下,妖魔最高不过四阶,而天魔鲜少现世,几乎只存在于古老的传说之中。
换而言之,一般的魔灾于郡城而言不过是毛毛雨。除非出现大型魔潮袭城,其中有四阶大妖魔坐镇,才能撼动郡城的防御。
如此安全,岂能不令人向往?
与之相比,小型聚居地就脆弱太多。一旦魔灾袭扰,聚居地百姓多半损失惨重,幸存者只能向其他聚居地迁徙。有些人从出生到死亡,终其一生都在四处漂泊。而这样的人较之中途死亡者,已称得上幸运。
夕阳西下,炊烟照常升起。
你言我语畅想一番郡城之民的安居乐业,三三两两聚集的百姓又三三两两散去。
能吸引大批赤目鸦的战场之惨烈可想而知,说不定又是哪处倒霉的聚居地被魔灾覆灭,他们除了祈祷自家不受殃及之外别无他法,毕竟魔灾肆虐不受他们的意愿左右。
朝不保夕的生活,祖祖辈辈都是如此过来的,纵然忧心,日子该过还是要过。
这世道,多活一天赚一天。
百种米养百种人,认命的人继续他们的油盐酱醋,柴米油盐;自诩有些本事又深谙富贵险中求的武者却追逐天上乌云而去。
魔灾换个角度便意味着机缘。
死难者遗落的随身财物、功法秘籍、玄兵异宝,战场上的妖兽残骸,乃至其他冒险者一旦身死的遗物,都是他们的“机缘”。
岂不闻曾有幸运儿一朝摸尸获得神功秘籍,从此仗之斩妖除魔、声名鹊起?
谁不曾幻想自己便是下一个?
至于其中风险,战场上的魔气污染,潜伏并未死绝的妖魔,来自其他冒险者的背刺偷袭……
活在这世上,哪一日没有突遇魔灾、横死当场的风险?弱者生存已然举步维艰,不肯豁出性命搏一搏,如何变强?
赤目鸦群如乌云荡过天空,黄昏却将乌云都烧成了绯色。一路上,不断有全副武装的冒险者加入队伍,追逐着这片“乌云”。
黄昏将尽,这场并不漫长的追逐缓了下来。众人远远看着大片赤目鸦群突然停步不前,在天穹之上一圈又一圈盘旋。
“……到地方了?”
众人先是大喜,继而大惊。
有人环顾四周,惊疑不定:
“这附近我来过,没有什么小型聚居地,唯一的一处聚居地……应该是奚城!!”
同样来过的冒险者们眉头紧锁,没有出声否定。凝重的乌云在他们面上越积越深。
“奚城?”有艺高人胆大、初次出门的楞头青绞尽脑汁回忆,“我好像听过这地方。”
“这他娘是郡城,你没听过才怪了!”队伍中隐隐意识到不对的老手已经暴躁起来。
“……郡城???”
“有神定圆满坐镇的郡城?!”
渐渐反应过来的人额头冒出了冷汗,脚下的步子迟缓许多:“奚城主乃是天人之下有数的高手,持有玄兵照幽镜,神定之内无敌,魔灾岂能撼动奚城?”
“奚城主天资盖世,当今王族申屠氏族主申屠王,未成天人前也不是他的对手。有他坐镇,就算是魔潮也奈何不得奚城!”
“对啊,出事的不可能是奚城……”
“一定不是奚城!”
想要获取大机缘,成为下一个幸运儿的野心驱使着他们前进,未知的恐惧又让他们却步,许多人的脚步已经非常诚实地越走越慢,嘴上不断否定着那最可怕的猜测。
一旦出事的是奚城……
要么是四阶大妖魔发动的特大型魔潮。
要么便是……魔域降临!
呼——
冒险者们越走越慢的脚步越过最后一座丘陵,有冷涔涔的风从前方的平原上刮来。
大量的“灰尘”糊了他们满身。
这一刻,众人原地石化。
只见本该伫立着巍峨古城的平原上幽雾飘荡,阴森的魔气在天地间交织成漩涡,像是无形的魔神张开血盆大口,将偌大的奚城、连同其中百万生民,一口吞入腹中!
城外的农田、旷野、森林,也统统不见,黄昏的落日照在空无一人的平原上,只照出遍地的白骨。有妖兽的,也有人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