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贪恋这温水的热度,安妤边洗手边就着微弱昏黄的灯光开始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瘦了,脸颊两边的肉比起一周前紧致了不少。
训练不化妆,她此时面上一片素白,眼眸漆黑,眼廓弧形,眼角却微微上扬,勾出一丝盖不住的妩媚,安妤丰润的唇上被染上一层辣油,红润润的,在灯光的抚摸下愈加动人。
安妤左右偏转着,仔细打量着自己这一周的减肥成效,随后顺手泼了一把水给龙头,低头关水甩手,一气呵成。
没纸了。
看着光洁的纸盒子,安妤愣了一下,莹润的指尖还在往下滴着水,正当安妤准备甩甩手,回去再擦的时候。
一包金色包装的清风突然就从身旁递了过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肤质很白,指节修长匀整,指甲修建地干净利落,因捏着纸巾的动作,虎口微微陷下去一个窝。
是男人的手。
安妤猛抬头,正好对上镜子里那双一直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安妤头皮猛地一炸,脑中瞬间一片空白,说出来的话都跟卡机了一样,“你,怎么在这?”
青年抿了抿嘴,目光微微下垂,又往前递了递那包纸,答非所问:“姐姐,纸。”
我去,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安妤心有余悸。
她本能的,呆呆地拿过陈言煦指尖捻着的那包纸。
拆开,抽出一张,递还剩下的。
陈言煦没有接,两人之间就这么诡异地停滞几秒。
反应过来的安妤垂眸,将纸巾放在了干燥的洗手台上。
需者自拿,也算是乐于助人了。
展开那张雪白的纸巾,安妤自顾自地开始对着镜子擦拭起双手,一旁的陈言煦还呆站在那。安妤余光瞥去,黑色夹克在夜里散发着冷感,黑衣黑裤黑发,肩宽腿长站在自己身旁,像座巍峨的山。
好似下一秒就要倾到,完全地覆盖她。
就跟上次在小巷子突然被抱住一样
擦手的动作蓦然顿住,安妤定了定神,努力抚平心中荡起的波澜,将纸巾揉成团,低头投进垃圾桶。
难怪刚才一直没发现,穿得跟行刺一样,谁能看见。
陈言煦依旧没有动作,安妤也努力充出一副淡然模样,向他招手示意:“走了,谢谢你的纸。”
不知道是不是黑夜的原因还是灯光的缘故,余光瞥过镜子时,安妤看到陈言煦的眼眸暗暗的,像隔了层雾气一样,倒映着自己模糊的身影。
下一秒——
“姐姐。”
安妤刚迈出去的腿就这么被喊停了,粗跟白色牛皮短靴踩在灰黑色的水泥地上,色差明显。
明明是早有预料的事情,为什么自己的心脏却开始不听使唤地块跳起来。
“咋了?”安妤回过头,一脸镇静地夹着条跑到额前的长发,将其捋顺回脑后。
她没有化妆,睫毛没有睫毛膏的修饰却依旧卷翘,眉目素丽,眼瞳湿亮,可偏偏就是这样毫无防备的眼眸,直直撞上了他目光。
陈言煦喉间一哽,关怀的话比脑子运转先脱出了口,他问:“你好点了吗?”
自上次晕倒后,已经过了七八天。
所以你好点了吗?
安妤没忍住,嘴角一抽,几乎是下意识梗他:“你看我这个样子,好没好?”
情绪上头,以至于她没有察觉到自己言语里的丝丝懊恼。
断联这么多天,被狗啃一口都能下地跑了。
43“追我”
◎“给你个机会”◎
四周围起来的竹篱笆被冷风刮出轻弱呜响,风似是不满意,围着还在料峭着的银杏枝头欢声叫嚣,仿佛在鼓动着什么。
暖黄色灯的照耀下,两人就这么静静对峙,脚底拉出细细长长的影子,窜入水泥没有浇灌到的草坪上。
说完情绪话的安妤也不由地懊恼,她垂眸,看到灰绿的交接处,两条本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刺破进入,弯弯曲曲地踩着草头一路蔓延,直至被夜幕吞噬,不知结局。
“对不起。”
浓稠夜幕中,青年沉默了一会,还是蹦出了这三个足以让安妤跳脚的字词。
不是。
挺标志的小嘴咋就说出这么无力苍白的话。
安妤顿时有些烦躁,她抬头,这才注意到面前青年原本卷卷的黑毛也变得直顺溜起来,低眉顺眼的样子,像只犯了错却又害怕被丢掉的小狗一样。
到嘴边的话再一次被堵了回去。
明明晕倒的是她好不好,他怎么还在这委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