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怀有仇恨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心怀仇恨还沉着冷静,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有耐心有毅力的敌人。
永乐侯并不急于求成,当为枭雄。
陈大将军多次欲言又止,是他不知道,两国还有那样的利器存在。只五天就被打上了主城是耻辱,是不可言说的事实,大部分大胤的后代都不知道有那样的利器的存在,不是为了遮掩耻辱,而是为了稳定人心。
毕竟他们势单力薄,要是说了有那样的东西,这些后辈会畏惧,会觉得是这老天不容他们才降下惩罚,毕竟以前的大胤……也不是什么好名声,所以不说为罢。先辈们传下来的只有大余和大沥的残暴,却模糊掉了当初大胤的一些真实情况。只有他这样的皇族血脉才知道有那样的利器存在。这也是为了预防他们被两国暴起的底蕴打个措手不及。
所以,永乐侯的态度仍旧是再细细斟酌,完善计划,他必须得先找出那些利器。他要保证必须万无一失才行。
相比永乐侯的小心谨慎,林铮简直就像是个挂比,一世世默默积攒实力,遇到释空和殷旭能苟就苟,前期在释空手中学了不少东西,后面也不和那些人硬碰硬,表现出懦弱善良的好品质。让旁人轻忽他,直到现在有了对抗释空和殷旭的底蕴。
除了受了些气,他失去了什么?并没有,相反,他在前三世便掌握了这世界的规律和生存法则,又在鸢歌为桃树的那一世在释空那里利用他的不设防,学了很多对方的玄学术法,后面才慢慢的谋求自保,厚积薄发,他真的善良吗?
其实并不。单看他对智谦,也就是当初他在寺院收留的那个皇子的态度来看,他就是个心肠冷漠的人。他唯一的温暖都给了鸢歌,旁人不能在他心上停留半分。少了这个软肋,他就是个内心如石头般的人,连看到有人被残忍的杀害他也没有半分的动容。
就算是鸢歌,在现代的时候他都能说舍弃就舍弃,他的心过于冷静了,对他们有利的,他决定了就会去做。可以说,直到现在,他才懂得感情,懂得珍惜二字。有些事不是都能用利弊去分析的。
就像现在他做的这些事。
他有着独步天下的武功。有着不弱于释空的玄学造诣,更懂奇门遁甲……可以说除了此间器灵和觉醒成长后的武器,一对一,他谁都不怕。
他可以直接去杀了永乐侯和陈大将军,倒是可以图一时之快。如果他只是在这里呆个几天,他可以这样去做。反正后面大乱起来与他无关。可是,他不能。昭妃对他很好,勉强算得上是知遇之恩。皇上可以称之为赌徒了,算是全力支撑他的行动。让他不得不去考虑更多,更周全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杀掉这两个人,难保对方留有后手。说的难听点,杀人还担心对方拉着他自爆呢。这些人背后还有支持者,杀是杀不完的,到时候还要担心各方面莫名的暗算,还不如将这些势力从暗处挖出来,才是真的斩草除根。
所以,他才从情报下手。谁手上握有足够的情报,谁就占主动权。现在权势他有了,等情报搞到手,就能搞到源源不断的钱财。钱财到手,就能挖掘一堆人给他卖命。没错,他想走军团流。
比如说,就像他这么强,也怕被一群蚂蚁咬死象。那些高位者虽然惧于他的个人武力,说真的,也不算过于畏惧。真要到了想除掉他的时候,用人海战术,一万人奈他莫何,那就十万,十万不行那就百万,他只有一个人,总有力竭的时候,到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一个人又怎么抵得过一个国家。
同样道理,他手底下有了人,有了军队,就能对抗那些和他一样的挂比。比如释空、殷旭之流,他现在先苟着发展,等到时候遇见他们再用人海战术堆死他们,岂不快哉?等他布下的这些网铺好,再用这些人去对付他的敌人,去找信物,还有什么可愁的?
要说,他这么嚣张,不担心皇上忌惮他?这也是他身份带来的便利了。他是个宦官。天然的让人觉得他不会有子嗣,可以放心用,是绝了户的,所以就算功高震主也不用担心他造反,宦官要坐那位置是和天下人敌对,是不会有人支持的。
担心他去支持别人?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别说现在的皇帝没有什么错处,就说林铮是他一手拉拔起来的,他们是天然的一党,林铮昏了头才会去支持旁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少林铮觉得,他在此间停留时间顶多十几年,不会走到那一步。
前几世,他之所以没有去急着做什么,皆是因为怕自己过于莽撞,而暴露自己。论心机,他可玩不过那些白切黑,直到现在,有了底气,他才真正的冒头抢夺信物。
就在这一世,将一切都结束,他有预感,到不了下一世,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所以,他不能莽。
意识混混沉沉,又是一天清晨将至。
起床自己烧水沐浴洗漱一番。他总觉得最近有些过于洁癖,非得闻到满身的皂角味才觉得舒坦。也许是之前在乞丐堆混过,这是原主的意识在影响他。索性他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便顺应了这些习惯。
他现在是羽林军统领兼龙骧卫统领。曹云墨原羽林军统领,现龙骧卫副统领。李硕原羽林军副统领,现龙骧卫副统领。
林铮细细梳理着这些关系,想来皇上早就有意要设龙骧卫了,原本定好的人选便是曹
云墨和李硕,想来多出了他这个意外之喜,才放这两人过来。说是帮手,也有一定的监视的意思。他不怕被监视,本也不是奸细,来的人靠谱才是最重要的。这两个人的分量和能力足以省去他很多事。
想来确定他无害后,曹云墨便会回到他原本的位置上,重新去当羽林军统领。所以他跟曹云墨后期不能过于亲近。羽林军是皇宫的屏障,龙骧卫是皇上手中的尖刀,两方关系要是过于好,上位者会担心尖刀反向,屏障会失控。定位要找准,态度决定小命。
那么李硕这个人得潜移默化为心腹,不行的话趁早换人选。至于余晋和傅方,明摆着是昭妃身边的人,先观察着,暂时还挺好用。他还需要十足十的自己人。
如果鸢歌在……哎,走着看吧。就算没有了感情,他还是觉得鸢歌很重要。重要到,她不在,他心里仿佛没有了归处。从前在一起不觉得。现在这种空捞捞的感觉越发强烈,他有些恹恹的提不上干劲,只是他自己没有深想,旁人才看的出来,他的状态此刻其实并不太对。
第137章第一百三十七章相煎何太急上……
那是一副在家里宅到死也不想出门的慵懒样,虽不到葛优瘫的程度,但整个人着实没有活力可言。没有骨头似的坐在廊下,顺着他视线看去是杂草和黄土地,眼睛都不带眨的盯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神情变幻莫测。要不是余晋回来复命,他怕是会一直盯下去。
“林大人……您这是?”余晋先是去了大堂,又去了内院,书房,最后才在走廊上看到林铮,这府里没个下人总归是麻烦了些。远远的就见到林大人在此处发呆,余晋内心复杂起来,要知道,他可是熬了个通宵达旦。这个上司有点不做人怎么破?
可想到练兵驻地两个单向传送阵(进入和返回)的使用方法,林大人只告诉了他和傅方,想着林大人对他们的信任,还有此人鬼神莫测的手段和功力……本就言语笨拙的余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看蚂蚁搬家。”林铮好半天才似听到人声般,眨眨眼,有些眼酸。没有精神头的模样将余晋的话堵在了嘴边。
“……”这话叫他怎么接?
“余晋,你的家在哪?”又是一句跳跃性颇大的话。
“就是在京都……”余晋知道关于他的卷宗早就给林大人看过,上面就有他详细的住址,却仍旧叙述道,内心多少有些不明所以。上司脑子不太好的样子,怎么破?
“哦。”林铮半响,闭了闭眼,才说道,“我没有家了……”
余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肚子却不合时宜的传来了“咕噜”声。光忙工作了,他一整晚可什么都没有吃。莫名感到心累怎么破?
“去做点吃的。”林铮摆了摆手,他差点忘了,他也还没有吃,“缺钱就去库房藏银子的地方取。”
余晋揉了揉肚子,想起自己那厨艺……有些尴尬:“要不我去外面买点做好的包子?”
“也行,两个人的。”林铮这是表明自己也没吃,不然余晋这个憨憨怕是真会只买一人份。
直到早点买回来余晋才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事了。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那边林铮咬了一口肉包子,叹着气恍恍惚惚的模样又将他的话堵了回去:“你觉不觉得这里缺了点什么?”
“……”的确缺很多东西,这哪像人住的宅子,把这些墙瓦一扒,便似荒地无疑了,一到晚上便风声鹤唳,安静得没有一丝人气,带着阴冷扑面而来,第一次见到这般不讲究居所环境的人,可偏偏余晋也是个不通庶务的。想开口跟林大人说说,找下人来将这里捯饬捯饬,林大人却又说过,不能让外人涉足此地……余晋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还是个活得精细的人,也是心累。
林铮总觉得心里很空,缺点什么?他知道是缺了个能将他心填满的人。他也不指望余晋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自言自语罢了。人常说不忘初心。他好像把自己的初心给丢了。
罢了,这些想也没有用,他打起精神来:“说说你的收获。”
余晋见上司终于想起正事,不由得松了口气,他这个上司的心思可真是难猜,越是这样,他越是绷紧根弦不敢懈怠。说到收获他面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一看便是满载而归的架势。
虽然不知道林大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他昨晚顺着林大人给的线索去查还真查到点东西,那户血腥之地便是一对双胞胎的住处。哥哥叫颜喻,弟弟叫颜承继。一听这名字余晋便觉得里头肯定有事。毕竟“承继”这样的名一般都是给嫡长子的。名字起的不好,一不小心兄弟阋墙,也是乱家之始。
他询问左右街坊邻里,知道这户人家是十年前搬来,都说这哥哥是个和善的大好人,不惹是生非,也没什么恶习。每每都会接济乞丐,捡些野猫狗回去好生饲养。弟弟是个内向少言语的,有眼疾,还有疯病,是以一直被关在家里,哥哥也精心照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