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朔病后,年事已高,为了恩情他自当去药铺请大?夫为他续命,每日用药花费他都烂熟于心?。
期间还要照料商唯真,她年纪尚小?,总有窥探于她心?怀不轨的男子。
此外?,他要读书忙于乡试会试,镇上有加员外?郎肯施予他记账的活计,挣点外?财。
家中的生计尚且有商唯真看?顾,但?她并不能?做些什么,所以开垦院中的田地?亦由商榷安来忙碌。
这些过去不为人知,他也?从未跟任何人提,如今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已经功成名就,官居高位的商大?郎君。
多么风光,倨傲横行?。
只有曾经独自走在乡间道路上的少年郎,单薄身影,始终困在一条暗巷中,不曾出去。
他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间后宅里,洒扫干净的庭院中来了位新的年轻小?妇人。
成婚五年,他与妧枝的关系毫无进展,彼此疏离,中间布满隔阂。
女子刚忙完外?院的事宜,终于能?闲下来松口气。
路上被从矮墙上跳下来的猫拦住去路,婢女匆忙招呼着,“大?夫人小?心?。”
妧枝:“我没事,别?赶它走。”
那只猫围在她腿边绕圈,一直叫唤个不停。
她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一脸诧异而又惊喜地?对婢女说:“快看?,原来是只母猫,它有身孕了。”
“快找些吃的给它。”
婢女听话的前去安排,拿了一碟肉干来。
妧枝沾湿了点水,在肉干变得稍软以后扯成丝,一条一条给猫喂起来,“好?猫儿,多吃点,你才有力气生孩子。”
婢女见她对只畜生颇具温柔和耐心?,不禁道:“这母猫找上大?夫人,是来给大?夫人报喜的呢。等将?来,大?夫人肚子也能有个好信儿……”
妧枝在圆房就喝过避子汤,药效长久,只要商榷安不弄在里面,这几年她葵水都如约而至,从未有过推迟。
婢女似是忘了有这回事,还在期盼妧枝也能借此有个好?运,能?一举得男。
而不管耳畔响起什么喜气讨好?的词,妧枝都含蓄笑着,不给一丝回应。
唯一说的话,都是“好?猫儿,多吃些”。
暗巷里被困住的少年身影化作庭院中另一条道路上,沉默旁观许久的成年郎君。
偶尔回府的商榷安将?婢女和妧枝说话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她想要个孩子。
她也?知晓她自己不可能?会有孩子。
后来,她为了妧家的事忙前忙后,四处奔走,再见?商榷安已是陌路,夫妻二?人更是久不曾同?房,见?一面都堪称生疏。
再后来,他领回来一个孩子到家中。
令人触目惊心?的,妧枝吐了一口血,在帕子上。
他让人把?孩子抱下去,想要替她把?脉请大?夫来看?诊。
但?是她从椅子上起来,从他身旁掠过,抵着唇轻咳,神情冷漠,“恭喜了。”
恭贺的是商榷安终于有了一子,喜的是,不是她生的。
她也?快死了,商榷安和商唯真能?不避讳终成眷属了。
清晨露水更重,尤其山中,夏季不管枝叶都覆盖上一层冰雾。
而商唯真的婢女从房中出来,蓦然下台阶时觉踩到一块肉,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等认出来才觉是大?郎君的下属枕戈,竟然没回房中反倒靠着台阶处凑合着睡着了。
而院子里的石桌旁,还有一道熟悉沉稳的冰冷身影。
大?郎君好?似对着隔壁院子坐了一晚上。
头上的髻已然凝结成霜,有几滴晨露落在丝上,在婢女的动静惊扰到他时,商榷安才不缓不慢地?回头起身。
神色如常,只是眼底深处浮现出一抹红血丝一样。
妧枝在榻上醒后,觉今日隔壁远比往日要安静。
她在房中即使没了倦意,却并未那么快起身。
她与历常珽并不在同?一间房入眠,二?人未曾成亲,到底没能?迈出破坏世俗规矩那一步。
她隐隐听见?历常珽的屋子里有人走动了,“妧娘子醒了吗?”
他房里的下属说话,“未曾看?到妧娘子出来,婢女说应当还在歇息着。”
历常珽道:“那别?惊扰了她,去准备吃的来,再过一两刻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历常珽估摸着妧枝睡醒的时间,以他对她的了解,妧枝也?是个很勤快的人,她会约束自己,并不会过于让自己贪图享受,一觉不起。
“是,郡王。”下属却不曾马上离开,而是在下一刻道:“有件事,属下想要向郡王禀告。”
“什么事?”
“今晨……天色微亮的时候,属下从院子另一边出来,看?到隔壁院子里商密使坐在那,正对着妧娘子的屋子,直到天亮才离开。”
历常珽在屋里看?着下属,原本温和的神情倏然一变,多了一丝威严,“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