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她偷了我的东西。”裴砚不置可否,“谁会蠢到什么都不带就在深夜进山?”
“那为什么背包里会有指南针和压缩食品,还有冲锋衣,还有暖宝宝?”男人步步紧逼,看得出他脸色难看,他很可能是村民之中读过书上过学,最后又回到大山的那批人,所以才认识这些东西。
但小九同时也看得出——
之芙马上就要走到门口了。
她神色空茫,双手拉在了把手上——
“之芙!!!”
而小楼前的男人似乎眯了眯眼,看向裴砚的身后。
裴砚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把他的视线挡住了。
“哦?那我也很好奇你说的这些东西是什么。你说得这么详细,必定已经见过了,拿到手了吧?”裴砚平静地道。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有小纸人从他的袖口蹿了下去,一路小跑地推上了门。
“既然你这么笃定要给我定罪,至少也要把证物拿出来,给我看一看吧?”
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门。男人皱起眉,探寻的目光从裴砚的身侧溜进了他身后的大门。
第103章《她看不见》裴砚像是木偶似地,手足……
男人的目光游离在裴砚身侧,但还没等他看清楚裴砚身后的是什么,他的眼前忽然盖下一片阴影——
是裴砚。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此刻明明是他在质问,可莫名地,像是裴砚在审判他。
“证据呢?”裴砚再次开口。
男人瞪圆了眼睛,思绪被猛地拉回:“没有证据!证据早就被人捡走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做的……”
一只小纸人从裴砚衣襟了钻出来,猛地一下扇在了男人的脸上。纸片做的白纸,却像是力有千钧,把男人的脸打偏了过去。
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个红印,而裴砚似笑非笑地开口:
“你想空口白牙污蔑白先生?”
身后的咯吱声变得更大了,若隐若现。但男人满心满脑都充斥着方才的羞辱,脸颊火辣辣的疼痛也让他顾不上这些:“当然没有!”
“哦,证据。”
任凭男人的声音吼得震天响,裴砚的语气还是不动如山。
男人一时语塞:“证据……证据,证据,我们只是一时半会找不到罢了!我,我们,我们总会找到的!”
裴砚不置可否,只是微微抬起下巴,这便是要赶人的意思了。
男人一时愤愤,盯着裴砚的表情活像是要把他吞了。可最后也没什么法子——谁叫他们确实没有捡到巡夜的人所说的那个背包呢?
裴家虽然现在只剩下裴砚一个人,但他家世世代代都是做白先生的,在村子里操持白事,又有驶使纸人的本事,地位超然。
即使是那些亲眼看到背包的人,都不敢出来指认裴砚。
男人想起自己鼓动那些人跟自己一起上门时,那些人支支吾吾说可能搞错了的表情,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无名火。
“哦,对了。”裴砚忽然说,“本来还想去找大家,既然大家都在这里,我也就不跟大家见外了。刚才说了,我家兄长的夫人消失了,大概像是你们说的,昨天晚上逃跑了。但我这几天要准备白事,走不开身。”
“所以,我想拜托大家帮我找找,毕竟这也是兄长的大事。酬劳不必担心,米面油都会备齐,兄长下葬那天,也要麻烦大家了。”
看着裴砚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男人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别太得意!他在心里恨恨地想,早晚抓到你的把柄!白先生又怎么样,等到裴家死完,这白先生迟早换一个人当!作为一个大学毕业后又心甘情愿回到这里的人,他可觉得自己比裴砚这种草包文盲好多了!
——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了。脸颊上被纸人扇的一巴掌还火辣辣地疼,他不敢在裴砚面前说什么,只能恨恨地回头瞪了一眼同样不敢出声的其他人:“走!”
众人闻声,又稀稀拉拉地做鸟兽散。
他们本来就是男人鼓动着来找裴砚的,如果没有他,这群人绝对不敢质疑裴砚什么。
此刻男人说走,他们也没敢说话,就埋着头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小楼。
没走几步,有人忍不住开口:“老七家的,咱们是不是搞错了?我看裴先生不像是……”
“对啊对啊,”又有人附和,“昨天我们跟老八家的去抓他媳妇儿,那女的半路撞见了裴先生,磕着头求裴先生救她!但裴先生也没有出手。我亲眼看的!”
“所以我看哪,裴先生不像你说的那样。”
男人抿紧了唇,没接话。
又另一个人说:“老七,你爹当年那个事……唉!你妈在下葬前跑了,让你爹一个人下地下去,我们都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你一直说是裴先生做的,但又拿不出那个啥……证据!哦对,证据。又拿不出证据,就是去告老爷也没理啊!”
男人的脸在其他人的附和声里憋得通红:“都说了不是那个意思……你们懂什么!”
“好啊,我们庄稼汉,没你这种读过书的人懂,那你喊我们来!”
男人的脸又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似地,飞速地瘪了下去:“你们真的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没觉得。”众人大大咧咧,“白先生能有什么奇怪的?”
“我说的是……唉,算了,跟你们说不清楚!”男人气愤地一甩手,走进了岔路里。
他说的是,裴砚的态度很奇怪。
明明是不能离开村庄的白先生,却总是表现得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似的。男人记得,自己第一次离开村庄去外面读书的时候,裴砚亲自去他们家吃饭。说是为了庆祝村里出了第一位大学生,男人却始终对他面无表情、细枝末节中却无处不透着羡慕的态度而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