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便是如此,张良利索地生起火堆,火光摇曳中,顾笙蜷缩在薄毯里,听着虫鸣和风声,只觉得寒气刺骨。
他裹紧衣衫,心头涌起一阵委屈。
原以为的古代出行是诗情画意的游历,却未料这般艰辛。
十天半个月的路程,马车摇摇晃晃,颠得人魂儿都要飞了,太想念现代的交通工具了!
但这古代也不全是不好。
起码这山野间的空气清新得醉人,吸一口便沁入肺腑。
远眺的山水如墨染画卷,碧绿中透着生机,倒也算顶好的慰藉。
“是不是感觉很无聊?”李修远放下手中的书卷,声音温润如水。
他轻轻将顾笙拉至怀里,温热的手掌覆上夫郎的腰肢,力道适中地替人揉捏了起来。
指腹所及之处,酸痛顿减几分。
顾笙舒服地倚在相公怀中,闭着眼假寐,懒洋洋道:“有点。”
确实无聊透顶。
他带的那几本话本子,原本盘算着一个月慢慢看。
哪知旅途单调,竟在三天内囫囵吞枣般看完了五本。
李修远轻笑,指尖划过顾笙的鬓角:“再忍一下,还有半日的路程。”
“前面有个小县城,我们去歇歇脚,好好洗个热水澡,吃顿热乎饭。”
这话如甘霖般浇在顾笙心田,他顿时来了精神,眼眸一亮,正待应声,马车却骤然停了。
“良子,怎么了?”顾笙掀开车帘一角,探头问道。
张良坐在车辕上,指着前方,声音微紧:“公子、姑爷,前面躺着个人。”
顾笙和李修远对视一眼,双双掀帘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路旁,一个身影趴伏在地。
那人衣衫褴褛,沾满尘土,瞧着是个年轻男子。
“人?”顾笙心头一紧,猛然忆起那些小说的桥段。
什么王爷少主遭人暗算,昏倒路边,引出一串腥风血雨
他下意识攥住李修远的衣袖,急声道:“相公,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免得惹祸上身。”
李修远却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目光沉静:“你们待着,我下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已利落地翻身下车,大步朝那人走去。
顾笙来不及阻拦,只得焦心喊道:“相公,你小心些!”
李修远走近俯身,只见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
面容稚嫩却苍白如纸,唇瓣干裂渗血。
他轻轻翻动少年身躯,背后赫然一道狰狞伤口,皮肉外翻,暗红血渍已凝成痂,形状酷似箭矢所伤。
李修远探指试了试鼻息,温热微弱,但尚存一息。
“公子、姑爷,我们真要救他啊?”张良看着昏迷的人,眉头紧锁,语气犹疑。
顾笙也下了马车,蹲在一旁细看。
少年呼吸微弱,胸膛起伏艰难,那份脆弱令人不忍。
他叹口气,低语道:“人还活着,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随即心道:原来话本里写的竟是真的,真能路上捡到个大活人!
只盼这少年莫是什么权贵子弟或江湖恶徒,别给他们带来危险和麻烦就行。
李修远眉头微蹙,沉声道:“人还活着,不能置之不理。”
“良子,搭把手,把人抬上马车。”
张良虽面有忧色,却动作麻利地和李修远一同将那昏迷的少年小心抬起。
少年身体绵软,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唯有那背后的伤口触目惊心。
顾笙连忙帮着掀开车帘,让两人将少年安置在车厢内铺着的软垫上。
狭小的空间顿时弥漫开一股尘土、血腥混合的淡淡气味。
“水囊。”李修远言简意赅。
顾笙赶紧递过随身携带的水囊。
李修远小心翼翼地扶起少年的头,将水囊口凑近他干裂的唇边,缓缓倾倒少许清水。
清水浸润唇瓣,少年似乎本能地吞咽了一下,喉结微弱地滚动。
“喝下了。”顾笙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