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篱没休息,他去接替北阳划船。
太阳虽然升起来了,水面还是很冷,他戴着帽子围巾手套全副武装的。
北阳没有松手:“你也没睡。”
顾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但是我没有一直划船呀,我坐着的,你先去吃东西,然后眯一会儿,我累了就喊你。”
冬天水浅,流速也慢,竹筏卡了几次,天色又一次黑下来,他们就到橡子林了。
山君带着兽人们出来已经好几天,不知道还要待多久,这边只有个木棚和几个小树屋,没有像样的房子。
河边兽人们搭了砖窑在烧砖,准备在这边也盖上房子。
虹飞来说过他们要来的事,有兽人在等。
兽人们普遍手艺不好,东山部落挑衅不断,山君整天带他们狩猎打架驱逐,抽空还要烧砖造房子,食物能弄熟就算很精细了,哪有精力琢磨弄好吃。
听说篱要来,大部分兽人第一反应都是,能吃口好的了。
顾篱一晚上没睡,只断断续续地休息过一会儿,困得几乎倒头就能睡,看见兽人们那么开心地抓了鹿来,还是强撑着给大家煮汤,一边机械地用勺子搅拌一边听兽人们讲话。
东山部落换了新首领之后变得非常嚣张,以前越界狩猎被他们撞见第一反应都是小心离开,不像现在,躲都不躲了,直接带着猎物大摇大摆地走。
北阳问:“那个虎形兽人每次都在?”
“也不是每次,但是他们来的兽人太多了。”
山君不会怕人多,北阳看向她,她说:“他会躲起来偷袭。”
要防备一个有能力一击毙命的虎形兽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顾篱奇怪:“他们部落没有来别的流浪兽人吗?”
不然这么多兽人长时间出来,部落里的亚兽人和小崽们怎么办?
山君说:“人在轮换。”
“那也不对。”顾篱说,“独山以前也老过来狩猎,不这么安排肯定是因为不够安全,他们部落没有这么多人的,现在部落里兽人肯定很少。”
山君说:“我们过不去。”
也不是过不去,而是做不出趁着兽人少去偷袭部落里亚兽人的事。
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还去结过婚,东山部落的聚居地在哪里,山君一清二楚,但领地争端是兽人们的事,除了流浪兽人,没有人会去偷袭另一个部落的亚兽人和小崽。
顾篱其实是想,骤然换了首领,部落里肯定有不乐意的人,看能不能策反一下。
不过从部落里带走一部分人,比偷袭还难。
顾篱感觉脑子已经困成浆糊,放弃思考,搓搓脸:“我睡一会儿。”
山君让北阳也去休息:“等天快亮了,就去河对岸。”
独山就埋在河对岸。
天快亮的时候,青鱼也被一起喊起来,他们划船渡水,差不多到地方之后,山君先下去转了一圈,片刻后,顾篱和北阳也下去。
他俩一人扛了一把锄头挖坟。
天气冷,兽人们夯地基都要挑太阳大的时候,挖土很费劲,好在南风当时挖的坑也不深,挖到太阳升起,就挖出来了。
青鱼从看见一缕毛发开始眼泪就不断落下。
她没法蹲,就跪在地上,伸手掸掉独山身上的泥土。
天气冷,又埋在土里,独山还是原本的样子,只是脑袋不自然地撇在一边,毛发干硬失去了光泽。
脖子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夺去了他的性命,顾篱也不忍心多看,拿来兽皮给青鱼垫着。
青鱼被他扶着站起来,没有用兽皮,站着往坑里看了一会儿。
这里是东山部落的领地,他们在这其实有点危险,但是没有人催促她。
山君是兽形,趴在一边舔前爪的毛。
顾篱做好了再偷一次独山的准备。
虽然他私心里觉得独山是东山部落的族长,留在东山部落更好,但青鱼是他的伴侣,还是以她的意愿为准,如果她开口的话,他跟北阳就接着挖。
“篱,能不能帮我取一颗独山的牙齿。”
顾篱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取一颗牙齿。”青鱼解释,“我们之前的部落,如果兽人死了,小崽还没有长大,他们会取一颗牙齿给小崽戴着。”
这肯定不是东山部落的习俗,不然浅也该告诉他了,估计是她之前去过的部落。
顾篱点点头,但他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把小刀给北阳,北阳没有破坏太多,取下最长的一颗牙齿交给青鱼,他们就把土盖上。
山君忽然站起来,看向树林方向,压低身体,喉间发出警告的声音。
顾篱才发现,林子里有一只老虎。
离他们不过三十步的距离,这已经在它的突袭范围内。
顾篱深切体会到山君说的“他会躲起来偷袭”是什么意思,连山君都到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他。
顾篱屏住呼吸,双手握紧手中的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