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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清晰而规律的高跟鞋敲击着瓷砖，由远及近，每一下都踩在裴颂绷紧的神经上。带着无形的审视感，缓缓扫过客厅的角角落落，上前走到了裴颂刚坐过的位置，看着那一杯奶茶，摸了摸上面的温度，那人将视线落在奶茶杯上的标签。

柠檬凤梨蛋奶三分糖，去冰

33鹿柠之

那人想了想原来是冷的，所以裴颂回到了病床里。

蜷缩在阴影里的裴颂，心脏狂跳。听到脚步声又响起，轻微的咔嚓声，这是握住门把手的声音，那个人去了里屋的病房。市医院的VIP病房分为两个区域，外区和内区。内区就是病房，外区是一个小型客厅，小厨房，卫浴，还有一台挂壁电视机。

裴颂跪坐在地上，大晚上的谁会来看她。她抬头嗅了嗅空气中，除了消毒水的气味，还有一丝淡淡的玫瑰香，玫瑰香？

是玫瑰信息素？还是玫瑰花的香水？

她想要再仔细闻闻看，裴颂小心翼翼地挪了几步，毛茸茸的头发撞到了一处有些硬硬的，力道不大，却把她撞退了一步，裴颂一脸懵逼，她刚刚爬进来的时候，没有障碍物，怎么突然多了一个障碍物？

裴颂伸手去摸，那障碍物又奇迹般地消失了。她又摸了摸左右，摸到的是冰冷的墙和柔软的沙发皮革，裴颂心想可能是出现幻觉了。

她又再次尝试了一下，结果又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还是同一个位置，除了能感觉到那东西在她的头发上停留了一会儿，将她又弹了回去，她又用手去探查了几遍，都没摸到。

难道她遇见了传说中的鬼打墙，还是她被医院做局了。

“柠之，你怎么来了？”那高跟鞋主人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耳朵里，裴颂只觉得耳熟，什么？病房里一共有两个人。

柠之和

裴颂下意识地看向声音来源，但她感觉面前的光感暗了暗，仿佛是有人影在靠近，遮住了部分光源。随后光源又恢复。因此，刚才的那两下是柠之用指尖把自己顶回去了。她在提醒她，让她别出来，她会处理好的。

“妈妈。”鹿柠之清冷的声音从裴颂头顶很近的地方传来，“我是看到您进来了，我便跟您进来看看，还以为是您的朋友。”

鹿夫人刚从里屋出来，她将眸光落在她的脸上，“你知道这是裴颂的房间吗？”

鹿柠之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鹿夫人视线一转，拿起那个奶茶，晃了晃喝完的奶茶，“不知道？”她指了指标签上的名字，鹿柠之，“那你怎么还给她买奶茶喝？”

鹿柠之没有一丝犹豫，畅快地回答道：“下午，泠之和江医生来看裴老太爷，我就请她们两人喝奶茶。正好赶上奶茶店做活动，好像是买二赠一。吃饭的时候，泠之不是说遇见了裴颂吗？可能是给她的吧。”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但是，落在鹿夫人眼里，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都不想去戳穿鹿柠之做作的演技，柠之今天从回家到现在，困扰她的孕吐都没有，这不明摆着是裴颂的信息素治愈了她。

“柠之。”鹿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裴家的事情你应该清楚了吧。就裴家的家教，裴老为了初恋伤害原配，搞得家里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甚至还延续到了二代三代，我听说裴光宗手里还沾了人命。裴家真是二代恋爱脑（裴栩桐），脏病鬼（裴光宗他爸，裴老太爷私生子），三代杀人犯（裴光宗），精神病（裴颂）也就裴颜正常点，是个天才学霸。”

她灵魂发问到：“就这样的泥潭，你非要往里面跳吗？”

“妈妈。”鹿柠之捏紧了拳头，她几乎很少跟妈妈吵架，可她低头抚摸着小腹，像是有了莫大的勇气，“我不认为裴栩桐是恋爱脑。她们的爱情是双向奔赴，她们两人顶住流言蜚语，在那些岁月之中坚守着对挚爱的承诺。”

“更何况，裴颂的病，叫做心因性全色盲，那是后天导致的。并不是先天如此的。”

鹿夫人极少对鹿柠之冷脸，向来是有求必应，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此时此刻，看着女儿为了裴颂这个alpha如此激烈地顶撞自己，她的脸色随之阴沉了下去，

她问道：“柠之，你就是非要跟裴颂在一起吗？一条路走到黑吗？”

在一旁听墙角的裴颂，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连指节都用力而微微发白，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原来，柠之是从来都没想离开她。

“妈妈，你既然聊到了裴家。裴家二代三代的战绩，裴栩桐把裴氏打造成了一个互联网集团，裴颂再利用这个互联网集团，转变成以机器人，人工智能为主的集团。裴颂也才刚毕业一年，她的机器人成为国内翘楚。论起创新魄力和站在时代的风口上，我比不过她。她的专业是国内985机器人，而我是海归，读的是金融管理，大学是全世界排名前五。”

我看中的人才看上她，看不上我。

鹿柠之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难以抑制地心疼，“在裴颂的眼里，这个世界只有黑白色，看谁都像是行走的黑白照片。妈妈，谁问过裴颂，你能记住那么多张黑白人脸吗？谁问过她害不害怕这个黑白世界？”

“谁来问过裴颂，周末休息的时候，只能待在家里，她看过华山日出的壮丽吗？她领略过蹦极时自由落体的心跳吗？她看过夏威夷黄金海岸的阳光吗？她领略过北海道的滑雪场呼啸而过的寒风与速度吗？”

“谁来问过裴颂顶着家族压力，外界的质疑，还有这该死的病，她一个人扛起集团重任的时候累不累？她会不会说一句，让这世界毁灭吧。”

“这与我无关。”

“那我呢？”鹿柠之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眼泪浮现，声音染上浓重的哽咽，“您给我选的联姻对象，如果被她们知道，您的宝贝女儿曾经被拐卖过，那她们会不会用最肮脏的词汇在背后蛐蛐我，会不会满脑子意淫我猜测我是不是早就不是处女之身？我是不是一个破鞋？会不会在我发热期难受的时候，她们将抑制剂藏起来，逼迫我承认这些。”

“不会的。”

“不！”鹿柠之果断地否决，“你看待裴颂，不就是在看待一个精神病吗？”

这话确实没错。

心里怀疑的种子种下很难根除，否则怎么会有一句人心中的成见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是裴颂在凌云寺从人贩子手里救了我，你知道人贩子的膝盖骨是如何碎的？是裴颂，是裴颂帮我出气的。她那时的眼神，就告诉我，我的仇人便是她的仇人，我受过什么苦，她就让对方百倍奉还的决绝。”

裴颂从沙发后面站起来，动作轻柔地将鹿柠之拉进怀里。她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从口袋里拿出湿巾，为鹿柠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鹿夫人大约有几秒钟的愣神，裴颂居然在现场。

而顾似鹭此时从外面把晚餐拿了进来，她看了一眼尴尬的环境，鹿夫人僵立地站着，而鹿柠之在裴颂怀里小声啜泣。

她适时地说道：“鹿阿姨，裴颂需要静养。当然，柠之的身体也接受不了情绪起伏。”

鹿夫人说道：“似鹭，你陪阿姨去见一见裴颂的主治医生吧。”

等到这两人离开后，病房里重归寂静。

裴颂双眼被绷带遮着，她的手跟鹿柠之十指相扣，想要将她那冷冰的手焐热，却又觉得不够。她索性将鹿柠之牢牢扣在怀里，她像是一个懦夫，居然让柠之面对鹿夫人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