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聚会]
对面没再回复。
赤坂冶也不意外,熄屏手机,重新将注意力移开。
周遭环境没有任何改变,昏暗且混杂着不同色彩的光线,作为底噪的人声与笑语,只是这次,他明显感觉自己有点心不在焉了。赤坂冶最近隐隐有要升职的倾向,首领许诺下来一大笔奖金不说,连带着他队伍里同他亲近的几人也进入首领视野中。他们吵吵着要好好庆祝一番,而最值得庆贺和感谢的对象当然是赤坂冶本人。赤坂冶几次推脱未果,终于赴约后,实在不好太早离场。
他又耐着性子坐了半个小时,品了品氛围,才觉得自己终于能跑了。
趁着座位上有几人起身、挪动起来比较方便,赤坂冶略略打了个招呼,就随手拎起自己的西装外套,看似不急不缓、实则飞快地跑路了。
只是他去找乐队成员聊天的行为到底耽搁了他的离场计划,等他拿到人联系方式、双手插兜、小臂上搭着外套往外走时,就在半道叫人堵了个正着。
“这么不耐烦这种场合?”
那位在这种地方也板板正正打着领带、将扣子系到最顶部的眼镜男人冲他笑了一下,微微仰头,语气有些轻佻,“你可是今晚的主人公啊。”
赤坂冶侧身避了一下旁边路过的人。他有点无精打采,但还能撑得住,在这样的灯光下不至于叫人看出来:“大家找个由头聚在一起而已。我在不在其实无所谓。”
同僚笑了一声:“你是来这受罪了,佐川那小子可是叫他聊爽了。”
赤坂冶其实认同他的说法。
那位格外健谈、甚至能讲起单口相声、有望向落语家发展的年轻人就姓佐川。那小子今天一晚上说的话能顶赤坂冶半个月的话——就是夸张到这种程度。
不过他还是说:“不也挺好?”
他微微耸肩冲人示意:“你回去吧,我先撤了。可别叫他们知道我临阵脱逃。”
同僚不太情愿放他这么跑路,站那与他聊了几句。
赤坂冶给他越聊越萎靡、恨不得立马就转身走人。同僚立刻发觉他兴致不高,话音一转,调侃了几句有的没的,句里多了些抱怨的意味。
“……真待不下去了。”赤坂冶不想跟他绕弯子了,直接告饶,似真似假地放低姿态,“你……”
只是他话没说完,面前的人就不慎被撞了一下。人脑袋后面毕竟没长眼睛,他注意力又全放在赤坂冶身上,重心失衡,下意识伸手撑了一下。他很快收手,往侧边站了一步、更加贴近赤坂冶,以留出过道空隙。赤坂冶就面无表情站在那,一动不动,甚至微微挑起了眉。
赤坂冶淡漠的视线往下一扫,懒懒问道:“……换口味了?”
他这位同僚今天戴了副金丝眼镜,微微笑起来时颇有那种斯文败类的感觉。他偏头看了眼过道上端着满满一托盘调酒轻盈路过、避开客人们的侍者,笑着说:“一次也无所谓吧?”
赤坂冶回了声鼻音,不置可否。
对方很快将视线收回来,目光落在赤坂冶脸上。昏暗灯光下,扫下来的阴影叫他五官显得更立体了。藏在那双平和的棕色眸子里的丝丝冷淡叫人简直移不开眼。
他甚至在分心观察远处酒桌上的客人,完全没用正眼看他。
同僚实在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
实际上他也确实笑了起来。
他含笑问道:“今晚一个人吗?”
赤坂冶:“……”
赤坂冶终于移回注意力。
他张口就想说自己有伴了,只是话到嘴边却突然卡了一下。这种话他以往很随意就能说出口,莫说是有伴、有约这种话,就算让他说他是恋物癖、他对象是盆花他都能说得出来。但如今再说这句话时,他很难不条件反射把那位干部安在这个位置上。
而很显然,对方既不在他身边、也没跟他约定好什么。
这反倒叫他一时失语。
……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赤坂冶又想起那人上次问的话。对方说话时显然没走心,反倒是两个月后他在这里念念不忘。别笑死人了,他无语地在心里腹诽自己。
他用手背不着痕迹地挡了一下,垂眸望进那人眼里。
“抱歉。”他温和地说。于是对方眨眨眼,会意地收手恢复站姿,弯弯眼睛,冲他露了个无奈的笑。赤坂冶连半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说了句,“先走了。”
“嗯。”对面也很随意地应声,“回头再见,赤坂先生。”
赤坂冶冲他微微点头示意。
两人视线在空中一碰,赤坂冶随即告辞离开。
来到街道上后,外面空气明显清新多了。赤坂冶不着痕迹地出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他没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只又从口袋里随便摸了颗糖出来、撕了包装塞进嘴里。
十月后半的冷风已经略有些侵略性了,带着凉意的空气从他领口往内灌,叫刚从温暖室内出来的人能迅速、密切地与外界交换温度。拂过街道的风带走萦绕在他周身的气味。赤坂冶手腕上搭着外套、一边走、一边想着今天可以早点回家。
不过他这计划终究是要泡汤的。
离店没有两百米,赤坂冶就忽然遭到了袭击。在对方靠近过来之前,他其实隐约察觉到了异样,但没等他动手反击,他就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强迫自己收了手。
于是没几秒的功夫,赤坂冶直接叫人给拖进了巷子里。
在无灯的暗巷内,他被用力往墙上一摔。出乎意料的力道叫他倒吸半口气。没等他将呼吸放平,一只冰冷的手就覆上来、用力掐住他面颊两侧,掰过他的脸强硬吻了上来。
赤坂冶已经完全辨别出了对方的身份,所以没有半点反抗的意图。只是这强硬的吻落上来之后,他差点没在心里笑晕过去。
他温顺甚至温柔地回应、安抚着,哪怕对面不怎么买账、甚至手上力道用得更狠了,他也并不在意。他怀疑自己笑意已经从眼里沁出去了,因为那盯着他的鸢色眸子看着更生气了。
但——
这高度不对啊。
赤坂冶试图搂上去的手被‘啪’的打掉,于是他迅速放弃抵抗、假装无力地放弃主导权,任由自己被亲了个七荤八素。他半真半假地发出些低声喘息,但在氧气逐渐缺失的过程中,他内心里还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