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一颗好脑子、破案率近乎百分百的侦探对他们彻底绝望了。他嘴很毒地挖苦了一通,并忍无可忍地表示:“你其实是专门过来听我骂人的吧?”
被派来与这位‘杀人侦探’沟通的异能特务科成员表情看起来有点命苦。眼前这侦探看人的眼神讥讽又傲慢,跟刀子一样,落在身上时仿佛能剜下几块肉,叫人怀疑自己连藏在最深处的隐私都能被挖出来。沐浴在这种视线下让人很难不感到不适,更毋论他已经被苦哈哈地骂了五分钟了。
他试图快刀斩乱麻,赶紧问出答案好回去交差:“那个,请问您对此的看法是……?”
“你们怎么想的?他当然不会是黑衣组织的人。”绫辻行人真是疯了,“别管有多少相关情报、多少线索指向,最明确、最无法被忽略的证据已经放在这了啊——他是被谁接走的?”
“……黑衣组织和港口mafia是合作关系。”异能特务科成员弱弱地说出组织内部对此的议论,“黑衣组织走私的那些武器违禁品用的都是港口mafia的渠道,他们还准备展开深入合作。由重力使出面也……”
“也绝对不可能。”绫辻行人讥讽道,“连后续交涉都没有,港口mafia八成已经撕票了吧。这人估计已经死了,你们什么情报都捞不着了。让你们派到港口mafia内部的间谍帮你们查,看那架鱼鹰到底怎么进入境内的吧——反正结果肯定是港口mafia,还能有第二个选项?证据是拿不到的,调查是推进不了的,人是不能抓的。这异能特务科也真是要完蛋了。”
特务科成员:“……”
等等,怎么又骂起来了。
而且,等等!他们还往港口mafia里派了间谍?他都不知道这事?这位怎么可能有权限知道??
不过沐浴在对方和善的目光下,他理所当然把这话吞回去了。他又试探着说:“……那么自由佣兵?”
警视厅虽然狠狠驳斥了‘黑衣组织成员’这一猜测,不过他们也认为有可能是自由佣兵。甚至他们依照特征列出了可能人选,几乎已经制定好方案、准备着手执行调查了。
不过绫辻行人沉吟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是港口mafia的人。哪怕明面身份是雇佣兵或杀手,也是他们暗地里藏着的一张牌。太多混淆情报和诱导信息了,做情报的人绝对是个高手、绝对废了不少心思。他们不想让这个人身份暴露。”
绫辻行人微微一叹,认可道,“——好吧,这人能单枪匹马从里头冲出来、还成功破坏了军警的布置,对这种人也确实值得花点精力。这次港口mafia大获全胜基本是他的功劳。”
被骂了好一会、却听嫌疑人得到了夸奖的特务科成员内心泪流满面:“……”
是的,对面努力了,但还是抵不过您慧眼识珠——可恶啊,来这边真是个苦差事,下次他说什么都不来了!
在这边看守的同僚,你们真是辛苦了!
没等他恭敬地提出告退,绫辻行人就已经把那张浑身上下蒙的黑漆漆的、一点皮肤都没露出来的嫌疑人照片夹了回去。
他漫不经心多暼了几眼,就将那沓文件丢过来,并提出要求:“下次能不能带点好玩的案子来找我?我对这种黑漆漆的家伙没兴趣。”
藏头露尾、不敢露面的家伙罢了。
这人大概活着时过分小心谨慎,死去时也悄无声息。
无聊。绫辻行人想。
这种人是隔着纸面和文字很难看透的那种类型,因为直到重大事件发生时,他们才会把底牌露出来。前期调查估计很难得到期望结果。
如果能亲眼见一面的话,兴许还能有点意思。
第52章051
海水潮涨潮落,太阳东升西落。
不论什么发生了变化、又或者什么都没变,时间依旧只会按原本的速度流逝。
在老师与学神的帮助下,东寺光代最终是成功越过了期末考试这一难关。两人搓了一顿丰盛的烤肉作为庆祝。完后,赤坂幸一挥别自己专业课低空飘过的好友、捧着张足够出色的成绩单跑去找兄长讨要奖励,喜滋滋地得到了双人北海道四日游的承诺。
赤坂冶排了排手头的任务,拜托同僚帮忙换班、帮衬工作后,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意思意思地给养母报备了一声。小原久美得到消息后,不顾兄弟俩难得意见一致的拒绝,打来大笔出行费用,并委婉地表达了‘想要手信’、‘想看照片’这样的诉求。
赤坂冶没来得及回复,赤坂幸一就夺过手机、狠狠地代表兄长拒绝了。赤坂冶对此无奈极了,只能在心里默默跟养母道歉。
一座城市总是人来人往。
有人离开了横滨,而有人返回了横滨。
在又一架飞机落地横滨的当晚,一位总是在忙碌、不停在加班的情报员回到了这座城市。
坂口安吾走下狭窄的楼梯、推门进入lupin时,就看到自己有段时间未见的两位友人。太宰治坐在稍远的位置,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肩、垂着手臂,将下颚支在吧台台面上。他面前摆着杯见了底的威士忌,琥珀色酒液被冰球融化的液体中和了、颜色已经开始发浅。玻璃杯外壁上已经有凝聚着的水珠,将杯垫打湿出细微痕迹。织田作之助坐在他旁边,正低头翻阅店长新上的酒单。总会在这等候、调酒手艺永远稳定的店主人笑眯眯地看着他,等待他挑选给出反馈。
酒吧门被推开,挂在门里侧的铃铛被晃动,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于是位置靠外的两位偏头看来。红发青年向他点头示意。
“安吾,好久不见。”织田作之助说,“刚回来?”
“啊。”坂口安吾疲惫地应了一句。
他是真的刚回来,傍晚落地后,便一刻不停地返回本部、直接向首领汇报工作。从一年前开始,他就被外派到欧洲出差,混入名叫Mimic的危险组织担任间谍。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数次往返欧洲与日本,除了定期向首领汇报工作外,偶尔还要发挥他格外好用的异能力、处理首领派发下来的额外任务——一般情况下,这种可以被称之为加班。
虽然在飞机上休息了片刻,但时差到底不能立刻倒过来。他身体感到疲惫、精神更是疲惫但不能休憩,更毋论现在已经来到后半夜,他再撑几个小时,就可以明早继续上班了。
运气好的话,他还能直接撑到晚上,顺势把时差倒过来。
带着圆框眼镜的青年拖着沉重的脚步越过两人。店长在他进来时就已经返身去检查基酒库存,确认了一句‘老样子?’后,便习惯动作地去拿盎司杯。
织田作之助将友人的疲惫尽收眼底。
“辛苦了。”他表示,“工作如何?”
坂口安吾走到最深处的位置,在太宰治另一侧落座。将提着的公文包放在旁边座位后,他像是卸下了什么担子样,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还是老样子。麻烦死了。”
这第一句一出,他立马憋不住了。
人对工作的怨念可以无穷无尽,一旦有了倾诉的对象,叫看起来再怎么精英的职员都会忍不住抱怨几句。
而在他叙述的间隙里,店主人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坂口安吾终于听到屋内最后一人的招呼声。
“哦,安吾。那个啊……”
旁边瘫在座位上化成一团的黑发青年发出了垂死挣扎般的声音。
这动静让坂口安吾小小地受到了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