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停稳后,太宰治立刻就把人撵下去,然后一路把他牵回了家——是的,他才懒得单独跑一趟把赤坂冶送回去。那棕发男人也没半点意见,迷迷糊糊就跟他进了家门。进门后太宰治懒得开灯,随便把外套往衣架上一搭,就表示:“你去沙发上坐着。”
赤坂冶又没动静。
于是太宰治回头看了一眼,发觉那家伙就跟没听见一样,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眼神专注得出奇。
但完全不知他在专注什么。
“……怎么喝多了傻乎乎的?”太宰治多少有点无语,“多退少补了?”
不过承担了这么大风险、却不知道过来对他装可怜,好像平时也精明得很有限。他但凡多张张嘴、多说几句好听的话呢?
这家伙怎么笨笨的,连追人都不会。
总不能还要他来开口吧?
抱着复杂的心情,太宰治一路把人引到沙发跟前。
赤坂冶就这样一言不发被他摁着坐下,顺利被安置在了沙发的一角。他这样很大一只、又毛绒绒的、又很乖巧听话,放在这里跟个毛绒摆件也没什么区别。
太宰治歪头观赏一番,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那双棕色眼睛一点没被误导,眼神依旧黏在他身上,甚至有点无辜的感觉。
于是他问:“你知道你这是在哪吗?”
赤坂冶一言不发。
太宰治低头凑近一点:“知道我是谁吗?”
赤坂冶眼神追着他跑,但依旧没发出声音。
太宰治:“说话。”
——无语死了,这人又开始装哑巴了。
于是赤坂冶不得不开口,低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太宰治这才满意。
不过他满意得很有限。连半秒钟都没过,他就开始嫌弃赤坂冶没情趣。他哪怕说句‘亲爱的’也好呢?
“你先坐会。”他随口说了一句就起身想走。
先前他不小心将酒洒到身上了。赤坂冶没完全醉时倒也没那么老实,他脑子不清醒了,身体本能却还在,随便掐一把推一下的太宰治就要遭罪。天晓得赤坂冶喝下去的还没有洒出来的多。他现在就想去换件衣服、或者干脆洗个澡。
然而他要走的时候,赤坂冶却不叫他走了。
在太宰治手指即将要抽走的时候,他忽然用力,直接拽住他往怀里一拉。太宰治猝不及防,几乎像摔倒一样往后一跌,被棕发男人抱了个满怀。
太宰治:“……”
哦,很典型的赤坂冶式的行动比语言快。
他嘴角抽搐,不用低头就知道腰间环了只手。那家伙凑过来,埋到他颈窝处,似乎试探着想要吻他。太宰治感受着炙热的吐息扫在脖颈处,随后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到皮肤上。他纵容地往侧边偏头,似笑非笑地说,“你早先怎么不这个反应?”
赤坂冶像是嘟囔了句什么,太宰治完全没听清。
“说话大点声,嗯?”
太宰治语气介于温柔跟威胁之间,“你是想让我听见还是不想让我听见?”
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没半点声响,隔着墙壁,远处街道鼎沸的人声若有若无传来,偶有马路上驶过的车辆发出钝响,流浪猫跳上铁皮箱、从树上落下时晃动了枝叶。两人的视觉都已经适应这种黑暗。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房间里只余静谧。
在太宰治耐心即将告罄时,赤坂冶才终于吱声。
“……我错了。”他嘀咕一句。
他其实都不知道太宰治在说哪件事,但太宰治谴责了,他就老老实实道歉,声音低得很,听不出什么情绪。这有点太好笑了。太宰治刚想开乐,却又紧接着听他说了一句,“别走。”
于是这下轮到太宰治意外了。
他忍不住乐了一下,很轻松地挣开对方的手。赤坂冶只安静看着他,并默不作声扣着他的手,除此以外没有要限制他行动的意思。于是太宰治很顺利变换了个姿势,能够与他面对面、仔细观察起他的表情。
他抬手去挑对方下颚。这种轻佻调戏的动作在赤坂冶醒着时绝对会被制止,然而此刻赤坂冶只是顺从,睁着双颜色很干净的眼睛、困惑地看着他。
“这下真成找不到主人的小狗了。”太宰治笑道,“好乖好乖~”
从外形上无论如何都无法跟这两个字挂钩的男人只安静看着他,并不言语。
太宰治转而去捏他下颚,食指拇指忽然用力。
他盯着这个人,几乎张口就要问。
你喜欢我?
这个问题近乎脱口而出。
只是临到出口前,太宰治又改了主意。
问这种问题没有意义。他是最清楚的。
不管答案是什么,这个问题都没有意义。更毋论他早就知道答案了。
“……”
此刻的赤坂冶不会提出质疑,于是太宰治就在对面肆意沉默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可能好几分钟,甚至可能十好几分钟,他才再次开口。他捏着赤坂冶下颚迫使他偏头,从左面侧脸转到右面,而后低声问道:“你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他在意这个问题很久了,但一直没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