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孤儿院选址远离闹市,周围只有两三户人家,老人搬着躺椅在门口大树下纳凉,豆点般的灯光次第亮起来。
闻鹤之抱着那一桶水蜜桃味道的真之棒,见到了沈棠。她也确实是笑着的,露出嘴角两个圆圆的小梨涡。
只不过,是对着别人笑的。
那个男孩是孤儿院最新收的,父母双亡,因为地震掉下来的横梁失去了双腿,坐在轮椅上,和他当时一样阴郁不说话。
月光下,小姑娘递给男孩一颗糖,和他说了几句话。
他们很快熟悉起来,两颗脑袋凑在一起讲笑话,讲的都是曾经她讲给闻鹤之的趣事。
笑声似银铃般悦耳,丝毫未曾察觉,一米之隔的正后方,闻鹤之正抱着一桶真之棒,目光如毒蛇一般阴冷地盯着他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小姑娘似乎感觉背后一冷,发现了闻鹤之,但也只是愣了下,便开心地招手叫他一起加入。
她将男孩介绍给闻鹤之:“哥哥,这是班里来的新同学王焕,老师说我作为班长,应该多带他一起玩儿。”
女孩笑起来近乎残忍的天真,刺穿了闻鹤之的所有阴暗嫉妒。
腿骨的疼死灰复燃,席卷到每一根神经上跳跃。
她像是在告诉他,那些他以为独一无二的陪伴,真挚美好的希望,其实只不过是幻想、是泡影、是她作为优秀学生帮老师分担的任务而已。
真恨啊。
恨到滋生出更卑劣的想法,想要亲手折断她的翅膀,将她全然摧毁、绑在身边、彻底占有、她应该只属于他一个人。
就像现在这样。
身体全然相拥,负。距离感受彼此温度。
暴风雨似乎要有更猛的趋势。
水雾气爬上玻璃窗,潮湿粘腻,淡淡的檀木香火气混杂着甜果香,满室氤氲。
视觉和行动力被双重剥夺的情况下,感知力总是异常敏锐,沈棠突然想起来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你信佛吗?”
闻鹤之身上总是萦着股淡淡的檀木香火气,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沈棠就觉得这人应当信佛,所以自动为他代入温雅绅士的印象。
直至今日才发现,全然错误。
男人的回答很简短:“不信。”
“……嗯?”
意料之外的答案,沈棠很想问问他,如果不信佛,身上怎么会沾染这么重的香火味。
但下一秒,绷直的背脊猛地一颤。
男人沉哑提醒:“太太,分心了。”
“需要接受惩罚。”
注意力瞬间被抢回,沈棠眼眶瞬间湿润。
她做错什么了?要被这么对待。
不甘心被捉弄,于是,沈棠回敬般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
这一下算报复,力度不轻,明天肯定是会留下印子的。
其实沈棠咬完就有点后悔了,今夜的闻鹤之疯的可怕,她不应该再去惹他。
但心中某个角落,竟然又开始暗暗期待起闻鹤之会有什么样的的反应。
他会生气吗?
明天会顶着这个牙印去上班吗?
但没想到的是,闻鹤之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问:“太太,这是在标记自己的所属地吗?”
沈棠一愣,不知道他怎么想到这层的。
“我又不是狗,为什么要标记领地?”
话音落地,有三秒钟的寂静。
男人眸底的笑收住,闪过一丝她看不懂情绪,但很快化为更深沉的暗涌,快到沈棠几乎怀疑自己看错。
闻鹤之盯着她,像是黑暗中盯着猎物的蛇,慢条斯理地咬了下,“哦,那看来我是。”
沈棠:“?”
之后的时间,闻鹤之一直身体力行地向她践行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暴风雨短暂停歇。
事实证明,资本家剥削起人来毫不手软。
沈棠像是不眠不休加了两天两夜的班,腰酸腿软直接跪倒在床边。
地毯柔软厚实,倒也没真摔疼,手指却在刚才险些坠落时下意识地抓住了什么东西当作依靠。
等她反应过来时,掌心里的突兀像是复活般在她手中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