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为何不抬头说话?”却听帝王不紧不慢反问。
裴庭手心紧了紧。
话音落地,殿内久久宁静,县令额头浸了薄薄一层汗,跪在地面大气不敢喘。
陛下问话,哪里有低头不答的道理,这位裴大人,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宁伯侯府触怒龙颜的事情,即便远在栗县他也略微有所听闻。
好在,没过多久他便听见了裴庭的回音。
帝王威压在侧,这场问话结束时,县令手脚发麻,瘫倒在地,僵着步子走出养心殿。
……
出宫一路上,两人皆沉默不语。
县令垂着头,回想起方才殿内的事,心头尴尬又懊悔。陛下与娘娘同在御书房,他今日来的真是不凑巧,方才回话身体也抖着厉害,不过,他应该没事了吧。
想着方才所见那一幕,他不由感叹陛下对昭仪娘娘的宠爱。
原来那位便是传言中能够造福苍生的昭仪娘娘,县令想的入神,不知不觉没注意到自己早已喃喃出声。
裴庭默默听着,不觉暗了眉眼,原来那道声音,他真的没有听错。
那个吻。
男人脑海里突然窜出方才大殿里,那个男人晃然低头的动作,彼时他刚巧抬眼,正好能够看清屏风后两道渐渐重叠的暗影。
恍然过后,眉心轻拧。
“裴大人,怎么了?”县令回头,诧异瞧着几步远停住的男人。
“无事。”裴庭走了上来。
京中的贵人再落魄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哪里是他这种小地方来的能够比的,裴庭不愿多说,县令装着糊涂也不问。
二人一道往宫门外走去。
……
回到裴府,院子内早就有一人等着了。
“公子。”离瞳迎上去,今日裴庭一人进的宫,他并未跟随。
回到屋内,他给裴庭倒了杯茶,看得出他有些低沉的情绪,夫人就在皇宫内,总不能这么巧一下就和公子遇上了吧。
离瞳估摸着瞧了瞧裴庭脸色,见人依旧一副往常平淡如水的模样。
悬着的心倒踏实了大半。
是了,哪里会那样巧,夫人如今是后宫的娘娘,今日公子又是去向陛下禀报消息,朝廷上的事情,又怎会有哪位娘娘在场。
这么会儿,裴庭已经拿起桌面摆放的策论,同以往温书的模样大差不差。
离瞳收回视线:“公子,今日李公子曾派人来找您。”
“李兄?可有说了因为何事。”
离瞳把尚书府小厮送来的药方从衣袖里拿出来,打开铺平放在桌子上:“回公子,李公子刚刚送来了这张药方,还有几箱药材,属下命下人们放到库房了。”
裴庆和吴兰嵋先前患病,裴庆的病倒是好了,然而吴兰嵋却一直身体抱恙,府上的大夫瞧过,言吴氏主因郁结在心,只要不去想以后慢慢就会好。
裴庭上次与李晔闲聊时提过一嘴,看着桌上药方,心中存了感激。
自裴府出事,他以前那些旧友大多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很少有肯和他交心之人。
“李公子原本要亲自交给公子,听闻公子进宫,李尚书又派人来寻,就先放下东西走了。”
裴庭应了声,把那些奇奇怪怪不该有有的杂乱思绪抛之脑后。
“大小姐呢。”
“最近水鬼的事闹的大,今日一整天都呆在府内。”
他起身:“走吧,去蘅芜苑看看母亲。”
……
落日始初,金晖堆砌,暮色幽悠,整个皇宫笼罩在橙黄的晚霞内。
揽阙宫。
“娘娘有心事?”素玉端来碗银耳莲子羹,轻声唤了下殿内发呆的女郎。
看着那碗银耳汤,昭韵宜循着心中所想慢慢问:“素玉,我们以前和叔婶住在京城时,可有什么关系好的邻居。”
“大家都忙着生计,也就逢年过节有些来往,不甚相熟。”
素玉几乎脱口而出,为了以防万一,有些话她在心里早早就设想过。
“不相熟吗?”
“娘娘是想起些什么了吗?”
素玉紧张又小心翼翼,就见昭韵宜摇了摇头,刹那间,素玉说不清她是庆幸还是什么,悄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