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自认为经历过很多事,幼年时,寒冬凛冽,有歹徒在雪夜爬上福利院的房顶。
被认回家后,庄园里的少爷让人把他关进阁楼里。
教堂神像下,抽在身上的鞭子和落下的拳脚。
季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尊严自爱听起来格外可笑。
但艾尔塔仍是他的地狱。
车辆在火光中爆炸,一直暗戳戳劝尤商把他卖掉的瘸腿男人就死在面前。
季风一直想杀了他,连刀都准备好了,结果人真的死在自己眼前时,他腿软到站不起来,甚至产生呕吐的冲动。
他名义上的爱人冷眼旁观,待周围人越聚越多,尤商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这才把他拉起来,擦干净脸上的血。
“别哭了。”
尤商一反常态和他搭话,讲她带着同伴抢占物资,讲维修时遇到难缠的客户,讲她早逝的,亦师亦友的亲人。
“不要睡。”尤商拍着他的后背,“如果你现在睡着了,这一幕就会一直跟着你。”
这是尤商亲身试出来的经验。
他们依偎在一起,火光摇曳,流浪的心终于落在实处。
他们是人尽皆知的爱人,即使别有所图,尤商也不会把他抛下,不会真的不管他,不会践踏他的尊严,嘲笑他的懦弱。
他是一个只当宠物养大,只会插花的废物。
但是在这场角色扮演里,有一个人爱他。
但是现在尤商不配合了。
“您是嫌我不干净吗?我没被别人碰过。”
“还是嫌弃我不是贵族?”
季风梗着脖子,
“贵族少爷才不会来这里,爬床的只能是我这样的。”
他抓着尤商的领子亲过来,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迎来的却是一个怀抱。
尤商叹息一声,和他贴在一起,深深的亲吻。
舌尖纠缠在一起,却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尤商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情趣,而是不安。
季风宁愿他们就这样演下去。
尤商揉着他的脑袋,头一次明白言语有时候比行动更重要。
“你猜我们现在去哪?”
季风又是一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只是笑的有些可怜,“回家还是去外面?在车里我也可以。”
尤商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我现在要带你去见莉亚。”
“莉亚搬出了机械小屋,她知道我已经有了想带回家的人。”
“换一个剧本好不好?”
尤商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比如,我爱你。”
季风茫然的捂住了耳朵。
第72章唯利是图机械师是情话*
一个从来都吝啬言语的人突然说爱他。
除了怔愣大概也做不出别的反应。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甜言蜜语,但是尤商不会。
他们不曾恶言相向过,他没有质问过尤商,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用这个借口,尤商也从未骂过他是扔不走的贱骨头。
沉默和叹息足以概括流亡的那些年。
现在想起来,哪怕是欺骗,他们也很有边界的没有像对方承诺过什么。
于是季风也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这样安安静静抱在一起,谈论该去见家长的事。
这种想都不敢想的事。
季风惊疑不定看着尤商,眼里有迷茫有困惑,唯独没有开心。
“真的?”
“真的。”“你不是知道吗?”
他明明找了很多证据,明明得意洋洋的对尤商说:“你爱我!”
真的听进耳朵的话反而不敢相信。
借着车窗反射的倒影,季风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