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钊把卷子扔给她,垂头丧气地去做热身。
孟律举着相机,漫无目的的拍,从操场拍到校外挨挨挤挤的家长。
拍了两张,都不太满意。
孟律举着相机聚焦时,突然看到什么。
手臂缓缓放下来,
少了这层遮挡,仿佛视线就能清楚些一样。
操场围栏呈椭圆形,外面种着一排景观树,右边和校门接壤,离比赛区远,视野不好,零星几个家长便格外显眼。
孟律就站在观众席过道旁,离门口的直线距离很近,五分钟?三分钟?
只要走过去,就能证实那个猜想对不对。
她其实已经看的足够清楚,只那张脸是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孟律大脑放空,纸张被风吹的哗哗作响,逼自己不要在意这件事好像成了习惯,时间久了,连好奇心都消磨殆尽。
把遗落的笔捡起来,孟律坐下继续写卷子,笔尖滑动,刚落下一个解。
停顿片刻,把刚才拍的那几张,有关家长的照片全部删除。
从市到县这条路孟律已经走过无数次,这幢二层老屋,她闭着眼都知道哪里放着什么东西。
楼下面馆总是热闹,
没看到杨贵玉,孟律穿过大堂正要上楼,前院毛毛突然对着她叫几声,粗声粗气,不住用爪子抓挠地面。
孟律揉了揉酸疼的颈椎,把书包放在店里,朝外走。
“叫什么呢,忘了喂你……”
带着笑意的声音戛然而止,
野楼梯锈迹斑斑,踩上去,便嘎吱嘎吱作响,让人担心它会不会突然就塌了。
尤其是下楼时,走到中间,身体会摇晃几下,这个时候只能扶住一旁的横亘过来的枣树。
孟余许多年没回来,对这里一草一木都陌生,小院早就不是记忆里的样子了。
比起车水马龙的大都市,它过于孤僻安静。
就像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她差点摔倒的孟律一样。
“我回来看看。”
孟余紧了紧拎包的手。
“随便,这本来就是你的。”孟律把试图站起来扑闹她的毛毛推开。
粗糙的舌头执着地蹭过她的掌心。
孟余在她看陌生人一样的注视下,竟有些止步不前。
她长大了,身体抽条,短短半年个子拔的很高,穿着一中的黑白配色校服,身姿挺拔有生气。
此时不躲不避地看着她,不哭不闹,表情都没变一下,那双和她有七分相似的眼睛里全是冷漠。
孟律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孟余恍惚记起,有一次她把孟律一个人丢在合租屋里半个月,同租的另外两家是一对总是吵架摔东西的夫妻,一个失业在家酗酒的中年男人。
和今天的场景何其相似,
她站在出租屋里,看孟律从外面打开门,瘦小的背,被书包压到变形,手里拎着棍子,就这样穿过客厅,经过那对夫妻时,脚下步伐都僵硬。
狼崽子一样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客厅的每一个人。
直到终于看到她。
孟余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那瞬间的感受,
孟律依恋她,不管把她扔掉多少次,只要回来,孟律都会直勾勾盯着她看,夜里也不会好好睡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醒。
她很怕明天见不到她,更怕她突然消失。
孟余一直以为,把孟律彻底丢掉是一件棘手的事。
直到现在才恍惚,孟律已经不会对她露出那种眼神了。
短短半年就发生这种变化。
孟余抿了一下唇,
“你去市里上学了?”
孟律旁若无人的撸狗,连句话都不愿意说。
“我今天路过市一中,看了你们的运动会,你有参加项目吗?和同学好好相处,不要那么孤僻。”
“你马上就要成年了,花钱不要大手大脚,之后我不会再管你,杨贵玉的房租以后就留给你。”
孟余被她的态度激起火气,想提醒她这种叛逆的举动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