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画吗?”
这三个字像是递了只短梯,千镜滢飞快道:“妾身累了!”
楚裕言松开她的手。二人拉开距离,连带着空气里那股旖旎被扯开了些,她呼出一口气。
怪了,紧张什么?
她站起身。
楚裕言将纸收起,不紧不慢问:“明日还学吗?”
千镜滢看了眼那画,想起过几日楚裕言休沐结束,怕是想学也没人教了。她迟疑地点点头。
楚裕言温声:“去用膳吧。”
第二日,千镜滢醒来时,身侧依旧空荡荡。她用完早膳,想起昨天的画,又迫不及待往书房去。
楚裕言听到外面一声通传,一抬头,便见千镜滢挟着屋外的日光,热热乎乎朝这边奔而来。
“你现在有空吗?”
楚裕言翻过一页纸,“过一会。”
“过一会是多久?”
“一炷香。”
千镜滢“啊——”了一声,“好吧。”她到楚裕言对面坐下,“那妾身等您。”
楚裕言抬起目光看她一眼,见她支颐着脑袋,百无聊赖盯着面前的纸镇,蝶翼般的睫时而扑闪两下。
过了一阵,千镜滢抬起头,“妾身每次见你,你不是在看书,就是看奏折,殿下难道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吗?”
楚裕言轻声,“这些是该做的事。”
千镜滢抿了抿唇,“那什么是你想做的事?”
回应她的是漫长的沉默。良久,楚裕言淡淡说了一句,“并无分别。”
千镜滢争道:“当然有啦。比如说小时候阿父逼妾身读书,那这是妾身该做的事,但实际上妾身不想做。我想去荡秋千,踢毽……”她话到一半,突然止住。
是了,或许对楚裕言来说,想做的只能是该做的。很多时候他都不能想。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藏焉修焉,息焉游焉’,若是一直看书,不知劳逸结合,反倒容易适得其反,成书呆子了。”
她小时候读礼记,这句话映象最深。后来每次千门山要她读书,她便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关元英经过,听了这一句,险些七窍生烟。
楚裕言抬头,见千镜滢一本正经说教,“你觉得孤是书呆子。”
“那倒不是。”
楚裕言把书放下,让出位置,“坐过来吧。”
第43章贼首“你要作画,还是听故事?”……
千镜滢目光一亮,到楚裕言身侧坐下。
她刚画了几笔,想起什么,问:“你以前有去过西北吗?”
“嗯。”
“那你是不是和我阿父行兵打仗过?”
“嗯。”
“那……红炎教呢。”
“红炎教不在西北。”
千镜滢歪了歪头,有些好奇,“那你能同我讲讲吗?”
楚裕言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看她,“你要作画,还是听故事?”
千镜滢面露纠结。就在楚裕言以为千镜滢是在二者取谁这个问题上纠结,却不想她问:“先听故事,再学,可以吗?”
她还是比较想先听故事一点。
楚裕言语气难得有些生硬,“不行。”
千镜滢急了
,“为什么?”
楚裕言看着她,没说话。千镜滢纠结了一下,“那妾身想听故事。”
楚裕言把笔洗端过,笔尖触到清水,乌墨漾开。
“煦宁三年,建霖暴雨两月,洪水泛滥,疫病四起,百姓流离失所。红炎教借机集结势力,以‘万富同享’为教义,发起动乱。同时发散流言,称洪水为天罚,民心动摇。那时洛清,泷禾两地因军备松弛,未能及时压制。动乱势力一路向北,朝廷迅速派兵攻打红炎教据守城池。相持月余,动乱平定。这是大致经过。”
他声音如泉水,凉丝丝的,却不冰,“你要听什么?”
千镜滢早有准备,如今想都不用想,脱口问道:“和你有关的,都可以。比如说你是怎么捉拿敌首的。”
不知是那个字眼触动了他,楚裕言忽然看了过来。他默了一瞬,似是在想该如何同她说起。
片刻后,楚裕言缓缓启唇,“那时父皇命孤和大学士李融安一道南下。见教众所到之处,百姓夹道相迎。其中不少流民为‘万富同享’吸引,自愿加入红炎教。孤便乔装混入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