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不适应,后来便习惯了。”
这些事被楚裕言轻飘飘一语带过,但千镜滢还是从里面品出点别的味道来。过去她只知储君之位,万人之上。却不知居尊自牧。坐在那个位置上,亦要比常人忍受的更多。
她扶着桌子坐回椅上,“若是我那时在,必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楚裕言目光微动。他垂下眸子,掩下一抹笑意,“若你在,孤怕是就出不去了。”
“不可能。”千镜滢不服,“若我在,保你事半功倍!”
楚裕言似笑非笑,掀眼看她,“用两支笔?”
千镜滢笑容一僵,“你是如何得知……”
楚裕言笑了一下,未理她。
这一笑如同凝玉上涟开一抹光晕,又转瞬即逝,不留痕迹。千镜滢被晃了眼睛,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睁着眼睛瞧他,直到楚裕言视线看来。她后知后觉,赶紧低下头。
她垂眸思考一阵,想到什么:“是我醉酒那次说漏了嘴?”
可她怎么不记得?
楚裕言轻轻挑了挑眉。
千镜滢偷偷瞄了他一眼,低着头,面色狐疑,“我明明记得,我只跟清哥哥和朝颜说过……”
楚裕言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你倒是记得清楚。”
千镜滢以为楚裕言在质疑她,一个“那是自然。”险些脱口而出,一抬头触到他目光,猛得意识到什么。
她话音堪堪一转,险些咬了舌头。
“其实好多事情忘了。”
“比如?”
千镜滢抵死不认,眼神飘忽:“忘了的事,哪里来的比如。”
“孤记得。”
千镜滢一抬头,便见楚裕言定定看她,眼底似有不悦。
这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了。千镜滢干巴巴一笑,“殿下总不能和喝醉的人计较吧?”
楚裕言语气忽冷,盯着她,“你以前,经常如此么?”
“没吧。”千镜滢没注意到情绪变化,想了想:“我很少醉酒其实,上回是意外。”
楚裕言低了低眸,面色稍缓。
千镜滢支颐着脑袋,“冯览死了,他爹必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若来的不是孤,你待如何?”
千镜滢先前就想过这个问题,这会几乎不需要怎么思考:“朝颜能找来的,应当都是靠谱的人吧。若是我运气不好,浑身是血被人撞见,便只能对簿公堂了。倒也好说,门是锁的。现场痕迹不少,除去有人暗中动手脚,正常查验一番,总能查出点什么,事出有因,罪不至死。”
“只是我想不出,软筋散是何时中的。今日宴上食物,我分明一点未动。”可根据药性发作的时间,几乎可以确定是在那个时段。
“扇子。”
千镜滢眸光微怔,意识到楚裕言指的是有人在扇子上做了手脚。
“你是如何得知?”
“非口服,那便是吸入。宴上既无熏香,又只有你一人中毒。”
那便是扇子了。
千镜滢双目圆睁,脱口道:“聪明呐。”
楚裕言看了她一眼,见她双目亮亮的,不同与旁人那股奉承讨好。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厉害的人,真心夸赞。
千镜滢突然想起什么,目光闪了闪。顶着楚裕言的视线,她咳了一声,“那把扇子……我给皇后娘娘拿去了。”
楚裕言见她担心,提醒道:“母后不会用。”
千镜滢微微松了口气。楚裕言到底是皇后所出,彼此了解。他说不会,那必然是不会。
“皇后说,是因为觉得那把扇子……”千镜滢斟酌了一下措辞,觉得有些离谱,“比较合眼缘?”
楚裕言见她似有疑惑,出言提示:“母后苛重礼数。”
千镜滢被这么一点,霎时反应过来。她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如此。”
这一家子行事作风有够委婉的。
她支着脑袋,靠近了些,“你会帮我吗?”
楚裕言看她一眼,站起身朝柜子走去,那股清冷的气息跟着离远了些。
“孤为何要帮?”
这话不无道理。确实,楚裕言帮她,对他而言并无好处。今日楚裕言能替她遮掩,已是念在过往情分了。
她思绪未散,一只瓶子递到眼前。千镜滢目光微怔,疑惑的抬起目光看向楚裕言。
楚裕言道:“你腕上有伤。”
千镜滢低头看去,这才意识到右手露出的半截手腕被掐出一道青紫。是和冯览拉扯时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