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屏幕亮了又暗,他却连掏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天终于亮透时,我们一前一后慢吞吞下楼。晨光漫过楼梯扶手,在他眼下的淡青投了点光斑。
“要不要再去睡会?”我忍不住开口。
“嗯……”他扯了扯嘴角,带点无奈的苦笑,“最近一个月大概都没心思睡觉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德文?”
“一年前吧。”他眼里的倦意散了点,“为了看懂香子的笔记,花了一周时间去学,其实也不难,要是当时再上心点,三天就够了。”
他顿了顿,指尖在扶手上敲了几下:“而且我认识不少德国朋友,本来就会点基础。”
楼下传来一阵搬运货物的动静,是管家正将学生们抬上楼。
“别搞那么麻烦。”五条悟插着兜几步走过去,指尖冒出一点咒力。
他抬手对准虎杖悠仁的太阳穴,力道控制得极其精准,哪怕偏毫厘都可能损伤大脑操作,他却熟稔得很,如鱼得水。
收回手时,指尖的咒力已经消散。
虎杖闷哼一声从梦中醒来,刚要开口就被五条悟敲了下后脑勺:“通关失败哦,少年,回头加训。”
我看着虎杖摸着太阳穴愣神的蠢态,回想起悟方才说“三天就能学会德文”时的慵懒做派。
这个男人的强大从来不是靠蛮力,而是把所有力量都收得恰到好处,连威慑都带着点游刃有余的漫不经心。
在五条悟的安排下,学生们自由活动一天算修整,不过这群学生们个个精神萎靡,偃旗息鼓,像经历了巨大挫折。
梦境中的那些事情如同蒙上一层月纱,这是安玛的能力在起作用,她一向如此,当我情绪过激接受不了现实的时候就会用能力析出我的部分情感,使我能正常生活。不过估计她逃走之前没来得及对这些学生使用,怪不得个个魂不守舍。
我用筷子敲了敲碗边,目光扫过餐桌,决定讲个笑话活跃下气氛。
我提问:“什么东西饿了就会竖起来,吃饱就会倒下去呢?”
“哈?你恶不恶心啊!”野蔷薇立刻炸毛,勺子在碗沿上磕出脆响,脸颊泛着可疑的红。
“是什么啊?惠你知道吗?”虎杖扒着桌沿往前凑,眼里写满“快告诉我”的期待。
“嗤——无聊的话题。”宿傩的声音从虎杖脸颊裂开的嘴唇传出,带着点看戏的嘲弄,难得啊,这位诅咒之王乐得参与,虽然尽是嘲讽的话语。
“够了,我不想听。”伏黑惠干脆闭上眼装没听见。
“是海蘑菇。”真希盯着碗中的清汤,眼神镇静,语气平稳。
“错,再想想。”我摇头。
“呃……”也不晓得熊猫有没有眉毛,可它确实挤眉弄眼地凑了过来,慢腾腾蹭到我耳边,用声音嘀咕出它的答案。
……
“错,熊猫离我远点。”我挪开一点位置,被它绒毛蹭过的耳廓有点痒。
“公布答案吧,监督大人!”
“是胃粘膜纤毛。”我说,“你们平时不读书吗?”
“啊…啊…哦……对。”野蔷薇的声音弱了下去,眼神飘忽到窗外郁郁葱葱得枫藤。
“噢,哥你懂的好多啊!”虎杖立刻切换成崇拜模式。
“所以”我刻意拖长了语调,看着瞬间警觉的众人,“从明天开始,所有人集体补习文化课。”
餐桌旁静了两秒。
被做局了。
这个念头精准默契地跳进每个人的脑袋里。
……
后来我请了一周假,五条悟陪我回了趟白塬老宅,这里早被大火烧得不成样子。
十多年前,我第一次被香子带到这栋老宅。起初请过保姆,可那人不老实,她便索性自己下厨,可香子厨艺实在羞涩,唯独煎蛋做得极好。
她曾说:血缘这东西,从来不是捆绑住我们的绳索,是不是一个姓氏也好,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
我捏起一把灰烬,木屑混着焦土从指尖漏下去,又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烧得真干净。”
“也挺好。”五条悟歪了歪头,皮鞋碾过脚下的灰,“正好和过去干脆利落的道个别。”
这一带的住户十年里陆续搬走,住宅区渐渐空了,倒给当年极乐教徒的集会提供了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