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女孩微微一怔,转过脸,看见阳光落在他的面庞上。阳光下的少年微微笑着,漆黑的眼眸里一线光芒如同燃烧着的山火。
她的心里轻轻一跳,想到他的野心、残忍、以及那个谜一样的愿望。
再垂下眸时,她很轻地攥了一下拳。
这时,一袭黑衣的洛小九从小船上翻身上来,抱刀行了个礼,低声说:“殿下,都准备好了。”
船上的少年微微颔首。等到所有的货物都装运好了,洛小九带着人离开。板栈上系着的铃铛声响起,满载的船只在浩渺的烟波之中逆风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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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一瀑星光从堆积的云层中漏出来,洒落在水面上是粼粼的光芒。
云渺沐浴过后,穿着一件白色的宽袍,抱着一坛酒,松松系了一根两指宽的帛带,如瀑的青丝垂落到脚踝,赤着脚踩在甲板上破碎的星光之间。
靠在船舷边的少年微微低着头,在翻看一卷不久前送来的战报。
夜里河面上的风很大,他披了一件单薄的氅衣。微凉的风吹起他的发梢,灿金的光芒坠落在他的肩头,坐在风里的少年像是星星的光芒织成的剪影,被风一吹就要破碎四散开来。
“谢止渊。”云渺弯下身,在他的面前喊。
靠在船舷边的少年抬起眸,缀在他眼睫间的光芒掉落,像是坠落在水面上的莹尘。他抬起眸时身上的静谧就被打碎,歪着头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干净而鲜亮的少年气。
“找我干什么?”他问,打量一下她的打扮,把披着的氅衣扔到她的身上,把她罩起来,然后很不客气地点评,“鞋子都不穿。好懒啊,阿渺。”
“这样凉快。”云渺踩着他的氅衣坐下来,坐在他的对面,踢了踢脚,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足踝,伸展一下身体,“好热啊。什么时候到秋天?”
“船行一个月,到淮西的时候就是秋天了。”谢止渊懒懒地回答,手里的信纸又翻过一页。
“不要看战报了谢止渊。”云渺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把抱在怀里的酒坛子推过去到他旁边,仰着脸,“陪我喝酒,好不好?”
谢止渊停顿一下,抬起头,看着她:“你又要干什么?”
“喝酒呀。”云渺眨眼睛。
“我不相信你。”对面的少年露出不信任的眼神,“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云渺轻哼一声,瞪着他,“我只是心情很好就来找你喝酒了。”
“上次你找我喝酒的时候。。。。。。”他指出,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我被你关在房间里关了一晚上。”
云渺低着头弯了一下嘴角。她还记得那是在皇太子大婚之前,这家伙被她灌醉了以后差点错过自己皇兄的大婚仪式。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好玩。
她忍住笑,抬起头,大声说:“某人跟我说他什么都会,结果喝一口酒就醉倒了。”
谢止渊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偏开头,低声说:“怎么可能。”
“那你喝一口给我看。”云渺撑着脸望过去。
对面的少年闷了一下,把那个酒坛子抱过来,似乎在面子和喝醉之间抉择了一下,最后提了一下酒坛子,仰起头喝了一大口。
云渺仔仔细细地盯着他。她特意挑了最烈的一坛酒,还专门问了船上的人这种酒起效够不够快,就是为了灌倒这个很容易就喝醉的少年。
喝完这一口酒,对面的少年安静了一会儿。浓烈的醉意似乎渐渐地涌了上来,他黑曜石般的眸子沾染上一层薄薄的醉意,眼尾开始泛起异样的潮红。
“谢止渊?”云渺小声喊他。
听到她喊他的名字,他纤浓的眼睫眨动一下。
“你真的好容易喝醉啊。”尽管已经见识过一次,云渺还是忍不住感慨,“像你这样子,别人只要喂你一口酒,你就一下子喝醉了,被人卖掉了都不知道。”
被她卖掉了的少年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醉酒状态里,似乎花了很漫长的时间才听懂了她的话,片刻后,很迟钝地点了一下头,像是认可了她说的话。
云渺“扑哧”笑了一声,觉得这家伙迷迷糊糊的样子很好玩。
“好了。”她拍拍手,很满意,“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这是她这次带酒来的目的。
上次洛黎说云渺一定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谢止渊一定会说真话,云渺忽然就想到了这家伙喝醉时候的样子。满口谎言的黑莲花在喝醉的时候听话得不讲道理,趁这个机会一定可以从他嘴里挖出些秘密来。
云渺还有很多很多关于他的事情想要知道。
犹豫了一下,她决定先试探一下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谢止渊。”她像上次那样,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是阿渺。”他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云渺递出两根手指:“这个呢?”
“是阿渺。”他还是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