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这样找人啊?”云渺小声问。
“嗯。”谢止渊点一下头。
他们正躲藏在一个积着雪的草垛后面。
背后是一望无际的雪原,起伏的田野上堆着厚厚的雪。面前是一条宽阔笔直的道路,泥土混着砂砾的路面上铺着雪籽,长长的道路犹如蜿蜒的长蛇,时而隐没在雪下,时而浮现出来。
这里是通往蓝关的官道。
“将军府的囚车真的会经过这里吗?”云渺忍不住又问。
“刚才遭遇截杀之后,他们只能走这条路。”谢止渊低声回答。他微微侧过身,稍微扯下一点她的兜帽,把她的整张脸藏在兜帽的阴影里。
而后,他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仔细地整理她的氅衣领子,系紧她的腰带,把腰带上的铜印和墨绶露出来一些。
他们身上穿的是押解犯人的差使所穿的官服大氅,铜印和墨绶都是证明官府人员身份的标识。
当时在发现所有的囚车都是假的以后,两个人都很快意识到了一点:至少有一队囚车是真的。
。。。。。。那就是押解将军府的人的囚车。
将军府的人被判流放封州,淮西长史何全被判流放蜀中,两队囚车一前一后出发,都会经过蓝关。
那么在确定有人会劫囚的情况下,把淮西何长史藏在将军府的囚车里,再安排数十辆假囚车分批出发以迷惑视线,由此假乱真避开劫囚的人并且迅速出关,就是一个极为谨慎和稳妥的方案。
只要离开了蓝关的盘查,在去往蜀中的路上设法杀死何全,这个方案就成功了。
在意识到何全只可能被藏在将军府的囚车里以后,谢止渊带着云渺一路尾随着押解将军府的队列,暗中寻找机会把人救出来。
这种体验其实很奇妙。反派之前安排了手下南乞帮的人来截杀将军府,而主角则试图保护将军府的人。于是情况变成了将军府在前面走,主角紧随其后暗中保护,而反派跟在最后面找人。
。。。。。。总而言之,是一个很混乱又诡异的局面。
而跟在反派身边、知道剧情的云渺感觉最为诡异。
刚才她亲眼看着南乞帮的人前来截杀将军府、男女主角并肩在官道上迎战,整个场面和看电影一样刺激又惊险,而身边这个反派少年连看也没看,百无聊赖地等着他们打完,甚至还算了一卦谁会赢。
只有在他的师父余照恩纵马提刀出现的时候,谢止渊的眸光微微动了一下。他飞快地按着云渺的脑袋把她压了下去,将她整个人按进自己的怀里。
这场截杀将军府的大乱斗很快打完了。趁着混乱,谢止渊干脆利落地打晕了两个落队的官差,带着云渺换上官服大氅,躲在押解将军府的囚车的必经之路上,计划在他们出现的时候趁机混进去找人。
“吱嘎吱嘎”的声音响起,车轱辘碾过积雪和泥土的道路,将军府的囚车队列靠近了。
长长的囚车队列缓慢地经过积着雪的草垛。队伍走到最后的时候,响起轻微的“扑”一声,跟在最后面的两个官差只感觉眼前一黑,人就已经被打晕了放倒在草垛里。
紧接着,两个穿着同样官服大氅的人从草垛后走出来,仿佛漫不经心地跟上了囚车的队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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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西何长史长什么样?”裹在大氅底下的云渺悄声问。她一板一眼地模仿着差使们的模样,踩着雪大踏步走路,戴在头顶的兜帽压下来,衣领也竖得很高,很小的声音从氅衣底下传出来,只有谢止渊一个人听得见。
他们已经成功混进了解押将军府的囚车队列尾巴里,正在试着想办法从一辆辆囚车里找人。借着宽松的官服大氅的掩盖,谢止渊在袖子底下牵住她的手,领着她往队伍前面走。
“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回答,“我没见过他。”
“你没见过他?”云渺惊讶地开口,说到一半赶紧压低声音,“。。。。。。不知道长相那要怎么找人?”
“不必知道他的长相。”谢止渊轻声说,“只要看到那个人,你一定能认出来。”
云渺歪了下头,没想象出什么长相能自带这种属性。还想要再问什么事,她已经被谢止渊牵着手往队伍更深处走了。
除了那位被藏进里面的何长史,囚车里关押的都是将军府的人。经过一辆又一辆囚车时,云渺藏在兜帽底下的一双漂亮眼珠子转动一下,悄悄朝里面观察,一边找人一边看一看将军府的人情况怎么样。
一路走过去,只看见大将军和将军府次子,她注意到将军府的长子和幼子都不在。将军府第三子姜小将军与她相熟,从前带她和洛黎以及其他世家女孩们打过马球,上回秋狩时还很照顾她。这一次在囚车里没有看见姜小将军,云渺暗中松了一口气,庆幸这个朋友没有遭受这样的罪。
因为之前受过刑、最近又淋了雪,囚车里的囚犯们状态都不太好,大多咳着嗽,或者半昏迷着,伤痕累累、裹在粗劣的布衣里、狭长的伤痕露出来,有些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