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从天心的那一点落下来,仿佛无数连接天地的银线。
坐在阁楼上的女孩伸出手,指尖接住自屋檐上落下的雨水,转过头,对站在身后的黑色劲装少女说:“让段天德他们过来见我。”
整座望月楼此刻正在被羽林军查封,宴会上的客人们已经被云渺派人安全地接走了。她答应替谢止渊完成的事里,还差最后一件要做,那就是处理南乞帮内部的叛徒。
从劫持冷白舟、望月楼宴请、再到清算南乞帮叛徒、利用羽林军打击岐王,近日来发生的所有事全部连成一条不断交错的线,最后的结果是那个反派少年同时在江湖和朝堂上都扩大了自己的势力。
云渺在心里不高兴地轻哼了声,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反派事业线的一部分,有点像是被那个坏家伙利用了。
不过她清楚地知道,无论过程如何发生,在大结局的时候,反派注定会失败。等到他死去的那一天,云渺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坐在阁楼上的女孩低着头,捧着青瓷茶盏,轻抿了一小口茶。
她并不知道他将会怎样死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死去的那一天……心里忽然又有点儿难过。
这种难过像是心上被一片极薄的小刀轻轻划过,分明没有太多明确的感觉,却在微不可察的地方微微地疼痛起来。
她不愿意去细想这件事,只是低着头慢慢地喝茶。
“夫人。”这时,南乞舵主段天德等人抱刀半跪在云渺面前的台阶上。
面前的女孩没有抬头看他们,仍旧慢悠悠地喝茶。
一枚小小的茶匙挑出茶水面上的浮沫,轻轻一撇,碰在茶盏边缘。茶匙碰撞瓷盏的声音极微小,几乎被哗哗的大雨声所掩盖,可是在跪在台阶上的人听来却显得无比清晰。
一种平静而冷冽的氛围在大雨之中无声地弥漫。下方的人们都意识到了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不久前你们之中有人出卖了‘白头老翁’的位置。”女孩忽而轻轻开口。
她的话音未落,台阶前的人齐刷刷跪倒一片。
这是要清理门户的意思。在任何一个江湖帮派里,出卖帮派之主都是最严重的错误,犯下这种错误的人将面临的是最严酷的惩罚。
“我需要那个人主动承认。”坐在阁楼上的女孩轻声说,依然不抬头。
台阶前陷入一片沉默的混乱。
低着头的人谁也不敢看谁,各自揣度着谁才是那个出卖了“白头老翁”的叛徒。而心里有鬼的人更是深深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我报三个数。”阁楼上的女孩以茶匙轻轻搅动一下茶水,“三。”
“二。”
“一。”
“夫人,是我。”就在她放下茶盏的那个瞬间,人群之中的大帮主阮无极忽地抢先沉声开口,“是我不慎。。。。。。”
“十数日前有人在鼓楼酒肆里请我喝酒,我一时不慎喝醉了酒,意外告知了那人‘白头老翁’大人的位置。。。。。。”
阮无极说完,上前一步,双手捧刀,伏叩于地,高声道,“一人做事一人担,请夫人尽数责罚于我!”
“请你喝酒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云渺扫他一眼。
“是。。。。。。”阮无极犹豫一刹,“江行!望月楼的小倌江行!”
“是么。”面前的女孩捧着茶盏,“那一日他穿的什么衣着,对你讲了什么话,请你喝的又是什么酒?”
“我。。。。。。”阮无极有一瞬的卡顿。
“答不出来是因为你在撒谎。”
阁楼上的女孩低下头看向他,“那天真正喝醉了酒、说了不该说的话的,应该是二帮主赵不群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南乞的三个帮主同时跪了下来。
“请夫人不要责罚大帮主!”赵不群抢过阮无极手里的刀,双手捧刀跪地三次叩首,“犯了错的人是我!请夫人杀我以示众!”
“赵不群!”阮无极怒喝。
坐在阁楼之上的女孩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就像原著里提过的那样,南乞的这三个帮主本来就是三兄弟,这三个人几乎是一体的,他们之间会亲亲相隐、为了对方不惜牺牲自己,收服其中任何一个就能够收服所有人,而杀死其中任何一个都必须同时杀掉他们三个人。
阁楼上的女孩放下手里的茶盏,从台阶上走下去,双手握住那柄呈在面前的刀。对于她来说这柄刀太重,动作有些吃力,却没有人敢轻视她,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她对下方的叛徒行罚。